温衾玉26 狮子妈妈与羚羊儿子
“我会弄死你的。”
不是吓唬，不是夸张。
她的语气真真切切，是在表达她的施虐欲程度。
温衾玉停顿几秒，坚定地说道：
“但妳没有。”
他思考几秒，又说：
“可能只是那样的环境让妳做得过火了一点，没有那些道具和设备，妳就不会那样。”
说到最后，他乾脆破罐破摔：
“如果妳要离开我，我宁愿被妳弄死，从小到大妳推开我那麽多次，每一次妳丢下我，我都生不如死，活得这麽痛苦，不如死了算了。”
夙仪重新闭上眼。
“你也需要治疗。”
“那就一起做亲子谘商，不需要隔离。”
温衾玉重複：
“我不要隔离，绝对不要，我已经忍受够久了，我不要跟妳分开，只要妳推开我，我就会变得更坏，妳要是想看我坐牢，那妳就再丢弃我一次。”
他躺下，背对夙仪。
他很少抗拒她，总是想黏她抱她亲她，但现在，他不想理她了。
她很坏。
他发现夙仪真的是一个很坏的妈妈。
是她的疏离和冷漠把他变成坏孩子的。
“我知道了。”
夙仪过了很久才说：
“双人谘商，或是一起堕落吧。”
温衾玉抿抿嘴，还是不太高兴：
“本来就应该这样，有什麽事情一起面对，不是把我推开就能解决，妳根本不懂我有多无辜，每次都像个犯人一样被妳判刑，贬去边陲地带。”
“妳是坏蛋。”
温衾玉下结论。
“我没有办法像正常的母亲那样。”
夙仪说。
“那我嫌弃妳了吗？我就爱被妳打被妳骂被妳蹂躏不行吗？妳不是正常的妈妈，我也不是正常的儿子，我们是绝配。”
温衾玉听见夙仪翻身的声音，马上也跟着翻身，问：
“妳又要去哪里？”
“…我只是想侧躺。”
夙仪顿了一下説。
“那妳转向我这边，面对我。”
温衾玉盯着夙仪后脑勺，直到她转过来。
他忍不住问：
“我是妳儿子，妳到底为什麽讨厌我？从几岁开始？我做错了什麽？”
夙仪的回答让他意外：
“我从没讨厌过你。”
温衾玉说：
“我不信。”
夙仪凝视着他。
“越漂亮的东西，越想破坏和毁灭，我就是这样的人。”
母子俩从来没有这麽深入交谈过。
“妳想毁掉我吗？”
温衾玉问。
“嗯。”
夙仪看着他的眼睛，那也是一对美丽的眼眸。
“我很漂亮，妳想毁掉我，天天看着这麽漂亮的我，很难克制，所以把我送得远远的，比较安全，是吧？”
温衾玉梳理着前因后果。
“大致没错。
夙仪同意了他的分析。
“现在我回来了，就在妳身边，就像狮子和羚羊在一起。”
温衾玉忽然伸手摸摸夙仪的头。
“妳很厉害，狮子能克制自己不去杀掉羚羊，所以偶尔咬伤羚羊，舔几下牠伤口流出的鲜血，这也没有什麽啊。”
“不要这样诱惑我。”
夙仪说。
“狮子和羚羊是不能相爱的吗？”
他问。
“不能吧。”
夙仪回答。
“可以。”
温衾玉很肯定。
他解释：
“当狮子去克制自己的天性，不去把羚羊杀死，就可以相爱了。”
“羚羊知道会有被狮子吃掉的风险，牠很清楚，牠不是笨蛋，牠是一隻聪明的羚羊，但是如果让牠孤孤单单的，太痛苦了，牠情愿被狮子吃掉，这样在狮子的肚子里，至少很温暖。”
温衾玉表情变得落寞。
“我总是感觉很孤单，因为我是一隻连狮子都不愿意吃的羚羊，我的狮子不理我。”
忽然，一片阴影遮蔽了他。
夙仪把他的头按进怀里。
“别说了，你需要休息。”
温衾玉不太确定夙仪有没有这样抱过他，但很神奇的，他一下子放松了，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松弛下来，开始感觉到睏意。
“妳是我的狮子，我是妳的羚羊，妳把我当成食物吃掉，那也是应该的，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让我去妳肚子里吧。”
他闭上眼，也伸手抱住夙仪。
“被妳吃掉之后，变成一坨屎，应该就不会孤单了…”
温衾玉的鼻息渐渐变沉。
在他的梦境里，出现了翠绿的草原，草原上有一隻狮子和一隻羚羊，趴在一起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