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代筆批摺

        沈皞再睜眼，看見的便是自己床帳的帳頂，漫天襲來的噁心已經消退，寢殿裡還燃著安息香（註一），稍早那叫人目眩顛倒的鬱堵，已經疏散近無。

        稱坐起身，沈皞的動作很輕，但小小的手還是第一時間探進床帳裡來，那張小臉也跟著露了面，她雙眉微蹙，似是憂慮，但見到沈皞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常，便又緩緩的紓解了開來。

        小小把床帳打開收攏，然後回身從邊几上把羅太醫剛差藥童送來的湯藥端了過來，地給了沈皞。

        沒有抗拒，沈皞接過藥碗一飲而盡，溢出嘴角的藥汁用袖角擦去，便掀開身上的錦被，問道：「早朝呢？」

        小小接過沈皞手中的碗，擱到邊几上，後又折返過來伺候沈皞著鞋，同時答道：「陳公公去宣了免朝，有事的大夫們改承摺子，奴婢都整理好了，陛下到了書軒便能批閱」

        沈皞聽聞頷首，這方面上，小小一直是很稱職的，忍不住略帶嘉許的輕撫了她的腦袋，小小沒有什麼反應，只是逕自的替他穿好鞋，而後退到邊上，從衣架子上把袍子取過來，站在床邊等著要替沈皞披衣。

        這方面上，小小也很稱職，涇渭分明的稱職，沈皞看了眼自己還聽在半空的手，有些不是滋味的揉縮手指，但朝政重要，他也不願耽擱，便也就快快的收拾了心思，起身讓小小伺候。

        「等會兒跟孤到書軒吧」沈皞在小小替他繫腰帶時這麼說道，小小沒有多想便應下了，沈皞平時批公文喜靜，大多不讓人陪候，但今日不同，才剛發作過一次悸症，馬上又要去處理朝事，小小默默地認為他仍有些不適。

        見自己反常的要求沒有被拒絕，沈皞有些暗喜，方才落空的心思又活躍了起來，領著小小一同移步書軒。

        沒再書軒裡給沈皞伺候過半回，小小人雖然跟著到了地兒，卻不知自己能做什麼，見沈皞自顧的落坐翻看自己稍早整理過的摺子，便也就安靜的在沈皞邊上找個位置坐下，點水入硯，磨起硃砂。

        沈皞對待政務一向認真，摺子看入眼了便有些忘記不久前自己誆得小小陪同之事，待欲提筆批摺時，手裡被適時的放上了沾好朱墨的筆，才想起小小在這裡。

        沈皞索性沒接住那枝筆，然後將摺子攤開，擺到小小面前，小小不解的直眨著眼，她雖然是沈皞身邊謀士培養起來的，但政務上卻沒有插手過，即便像今晨的景況自己動手理了摺子，卻也只是按照上摺之人的官銜做了分類而已，如今讓自己觀看政務機要，也不知道沈皞打的是什麼主意？

        看小小難得吃驚的神色，沈皞有意思歡喜，但沒顯在面上，只是淡淡地說自己還有些頭疼，讓小小代筆，小小聽了仔細瞧了眼沈皞的面色，的確還有些蒼白，不禁就應了下來。

        低頭看了眼面前的這份摺子，小小瞬時有些後悔了起來，怎麼偏巧是孫皇后的父親孫尚書上的摺子呢？

        沈皞卻像是沒看見她的為難，自顧自地開始唸起了要批寫的內容，眼裡看著的也只是小小認真執筆的手，這雙手以前為了訓練沒少被折騰過，是入了東宮到了自己身邊，才逐漸養成現在這如柔荑般的秀態，拿著筆很是好看。

        小小的字也好看，和自己的很是相似，想來當年在紫藤廬，楚先生沒少讓她臨摹自己的字。

        註一        是安息香科安息香屬某些物種的樹脂，可做熏香，也可入藥，有滋潤皮膚，舒緩壓力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