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代价1

        喝咖啡的时候会不会加糖？

        杰米第一次问塔拉的时候，塔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不加。她觉得她是大姑娘了，喝咖啡也应该按照成年人的方式。

        结果没加糖的浓缩咖啡塔拉喝下去的第一口，就差点吐了出来，但十五岁的姑娘为了面子，硬生生地将那一杯咖啡喝完。

        咖啡像黑色的浓稠岩浆，在胃里又苦又酸地冒着气泡。生活也像那杯黑咖啡一样，即使接受不了也要捏着鼻子往肚子里咽。

        家里是突然破产的。塔拉和杰米从光鲜亮丽的大小姐大少爷一下变成了普通人。

        “姐姐，我们现在已经很好了。”得知消息的那天，杰米安慰塔拉道。“起码我们现在没有负债，不是嘛？”

        “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啦，我会让姐姐再次过上好日子的。”

        那年塔拉刚刚大学毕业，而杰米，还是个读高三的学生。

        房子车子被一件件拍卖，塔拉磕磕绊绊地找工作租房子，杰米被暂时安置在了学校宿舍里。

        找工作是个受气的过程。塔拉在大学时没有参加过实习，她做好了一毕业就进家里公司学习的准备。人生的路很长，她本以为她可以慢慢选择，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职场上被人挑挑拣拣的存在。

        塔拉的第一份工作是外贸相关的。她从小是双语教育，英文很好，即使人有些内向，她仍觉得自己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同事关系、职场压力、生活成本……开始工作之后，往日未曾思考过的东西喷涌而来，铺天盖地。最开始，塔拉晚上下班后总会抱着玩偶窝在出租屋的角落里哭。

        那件屋子太小了，照不进阳光，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母父出了国，说要东山再起，然而从他们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塔拉再也没收到过她们的消息。塔拉问过杰米，杰米说他也没收到。

        杰米说他可以不上学了，可以去打工养活自己。

        塔拉没同意，他弟弟成绩很好，她不希望他的人生永远停在高中时刻。

        人需要接受教育。

        所以即使工作痛苦，塔拉还是坚持了下去。无数个夜晚，她都有过阴暗的想法。她想放弃工作，甚至是放弃生命。她的前半生并没有吃过太多苦，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杯不加糖的意式浓缩咖啡。

        生活和咖啡又不一样，这里充斥着数不清的酸和苦，又给人缥缈的甜和咸。

        对塔拉来说，甜的是周三和周末的电话。杰米每周固定地打给她，会分享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学习。杰米是个很开朗的少年，话密又爱笑，总会捡些好听的话来逗拉塔开心。

        咸的是压力大时塔拉自己留的眼泪，和杰米掉在她身上的眼泪。高中住宿生只能一个月回一次家。在学校里待满了一个月的杰米回到塔拉的小小出租屋时，总爱笑嘻嘻叫着姐姐的男孩把头埋在了塔拉的肩膀上，说：“姐姐，我好想你。”眼泪无声掉在塔拉的皮肤上，滚烫的，又湿又咸。

        日子会变好的。杰米对塔拉说。他说他会努力学习，他说他会考上好大学，半工半读，挣大钱给姐姐花。

        塔拉揉着杰米头发，比她高不少的少年有一头浓密的卷发，眼角下垂，瞳孔总是亮亮的。

        杰米是让人看着就觉得有希望的孩子。

        “好啊，我相信你。”

        塔拉和杰米做了单方面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