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昨天早上盛嘉楠把他开了机就扔在家里，结果他就在餐桌边木然地坐了一整天，跟最原始的扫地机器人一样，想想还觉得挺心酸的。

        今天她交代了这么多任务，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完成，就当是考验他一把。

        693回复：“主人，我已经看了388个土豆烧牛腩、1040个番茄炒蛋、155个排骨海带汤的视频，并且下单买了食材，做好了饭，现在在等您下班回来吃饭。”

        盛嘉楠震惊，打开家里的摄像头，果然看见693跟昨天一样坐在餐桌边，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桌上则摆着两菜一汤。

        “你什么时候做好饭的？”

        “早上十一点三十八分。”

        糟了。

        根据说明书，鉴于机器人对于人类社会的运作方式一无所知，所以主人给他安排任务时，需要极其详尽地进行说明解释，盛嘉楠教了他怎么开煤气，怎么上网搜视频，甚至教了他收外卖时如何开门接过打包袋、怎么跟小哥说谢谢，唯独忘了告诉他让他做的这顿饭是晚饭。

        盛嘉楠略带内疚地给693进一步指示：“我大约晚上七点半到家。在此之前你可以上网随便看看自己想看的东西。”

        693:“主人，请问什么叫想看的东西？”

        盛嘉楠：……

        机器人暂时还不会“想”。

        盛嘉楠只好替他想：“从小学的语文课本开始看吧。”

        就当学学礼貌用语、传统文化也好。

        693回了一句“好的”，接着盛嘉楠就看见他双眼向前平视，瞳孔中飞快闪过一道道亮光。

        他是内置三十二核处理器的，“看”任何东西都并不需要像人类一样对着电脑或实体书，只要将他的芯片连上网就行了，他跟盛嘉楠聊天，也不需要借助任何聊天软件，更像是盛嘉楠直接在手机APP上对他的CPU进行输入。

        十五分钟后，693汇报道：“主人，小学的语文课本我看完了。”

        盛嘉楠知道AI的学习速度与人类不可同日而语，但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那……”盛嘉楠挠头，“就看点《人类简史》《物种起源》之类的正经书，再有时间，就去看看物理化学好了。”

        “是，主人。”

        “但是不要去看社交媒体。”盛嘉楠叮嘱道。693还是一个没有三观概念的AI，去看时时更新、纷繁芜杂的社交媒体，不知道会被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弄花眼。

        “是，主人。”

        “也可以打开电视，看看正经电视台的正经新闻。”

        “是，主人。”

        盛嘉楠笑了，“你除了‘是，主人’，还会回答别的吗？”

        “您需要我回答什么？”

        盛嘉楠想了想，“如果我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会回答什么？”

        “什么叫不愿意？”

        盛嘉楠再度卡壳。

        不愿意，好像是只属于高级动物的情感，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鮟鱇鱼又在工作群里发言了，他已经将刚入职的Vincent      Ye第一时间拉进了群里，热情四溢地说：“为了欢迎叶总的到来，今晚我们团队一起吃个晚饭怎么样？粤菜，本帮菜，还是火锅、西餐？叶总刚回国不久，应该很久没有吃中餐了，您挑一个想吃的吧！”

        盛嘉楠觉得恶心。

        一种强烈的“不愿意”驱使着她先切换到了刚才鮟鱇鱼跟她私聊的页面，回复了他发来的那张咖啡发票说：“好的于总，但我这个月的报销单已经提交了，要等下个月再报销了，到时候报销的钱下来了我给您转账。”

        直接拒绝鮟鱇鱼就显得太蠢了，她也要恶心恶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