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很好。”

        去王吉老家看他母亲，恰逢他姐姐王珠也回来了。

        王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身材健壮，手脚勤快，跟当地的女人一样，幽深的五官，身材不高，但敦实，给人一种厚实感和端庄感，她看到杨长生来很高兴。

        杨长生还未停好车，她在屋里就招手，一声声地喊“阿生、阿生”。

        温馨从副驾驶下来，王珠楞了一下，随后更多的笑容爬上她充满高原红鼓鼓胀胀的脸上，热情有增无减。

        等见过王吉的母亲，王珠便给杨长生和温馨做了一顿饭。

        杨长生吃得很多，温馨吃得少。

        他偶尔给她夹菜，告诉她这个是王珠阿姐的拿手菜。

        王珠有些沟壑的脸笑起来，跟王吉很像。

        王吉如果活到四十，大概也是这样的相貌。

        王珠的普通话说得不是很流利，她说：“你们很好啊。”

        温馨笑：“我们是很好。”

        杨长生看她一眼，跟着点点头，自己也笑了。

        王吉的母亲大概是视力不好，神志有些憔悴，五年前王吉的死给了她巨大的打击，头发都白了，自此以后就开始有自言自语的毛病，她偶尔会把杨长生当成王吉，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走之前，杨长生打开车的后备箱，把在县城买的一些过冬的东西拿下来，放到王吉母亲的房间，又留了个装着现金的信封，压在她枕头底下。

        后面的话，无非是叮嘱王珠，让她若是有困难，可以打电话找他。

        王珠想把钱给回杨长生，杨长生没接，王珠转头给他们一袋自己做的青稞奶酪。

        过了午后，他们要开车走了。

        后视镜里的王珠母女朝着他们挥手，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他们准备回大鹏客栈，阿禾说有几样客房洗漱的东西快没了，让杨长生找供应商送货过来。

        杨长生边开车边回她微信，边联系县里的供货商。

        曲达那些人，从早上就开始在群里调侃他跑得快，还说他睡过的帐篷没收起来，就放在那儿，让杨长生和温馨下回再去用，后面是一排猥琐的笑脸表情包。

        昨晚“长生哥哥”的战绩，可是传遍了整个山中湖，尤其是他们群里那十几个常年在一起喝酒吃饭的兄弟。

        杨长生看一眼就把手机丢到一边，又装作不经意暼温馨一眼，想起她吃饭时说“我们是很好”，又说自己迟早要离开，顿时有点拿不准她的意思。

        -

        回去的路上，他们路过一群灰扑扑的羊群，羊群在慢吞吞地过着公路，杨长生把车子停下，等羊群过去，车窗外有牧羊人在唱着长调，手上甩着细细的长鞭，秋天的草地不再碧绿，青黄一片，在午后的阳光下，看着有些萧瑟。

        听了几声“咩咩”羊叫。

        温馨突然开口，带着少有的激动：“我希望自己能赚好大一笔钱，生一群孩子！到我老了，他们围着我，为了争点芝麻绿豆的财产，想方设法讨好我，指望着从我这里多要点钱！”

        杨长生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半个身子看她，笑：“那可是宏愿了。”

        温馨自觉把手伸过去，让他握住，两掌相握，心里的那种惶恐感，突然少了一些。

        王吉的母亲，让她害怕衰老和失去。

        那种没有尽头的孤寂感，她已经受过太多了。

        -

        回到大鹏客栈，温馨去洗漱，晒了太久的太阳，坐了几小时的车，令人困顿。

        她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拿了干净的衣物，直接进了杨长生房里，她想盖着他的被子，闻着他的味道入睡。

        她不想一个人。

        杨长生先处理了一些客栈里的杂事，等自己进去洗漱时，发现温馨已经洗干净，缩在床上要睡着了。

        “现在睡了，夜里就不困了。”杨长生始终觉得她的作息混乱，没有昼夜规律。

        “睡得着，只要想睡，就睡得着。”温馨避开他乱摸的大手，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像只大蚕蛹。

        杨长生还有其他事，没跟着她胡闹，在她脖子上吸了两口，又亲了一下，这才打开房门出门去。

        夜里睡不着就算了，反正他们可以做点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