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意

        他是个很英俊的男人，身量高挑，脸上带着非常温柔的笑意，当他注视着你时，你会有种错觉――你是他的全世界。

        不过，也只是错觉罢了。

        就像我一闪而过的让人胆颤的熟悉感，或许也只是错觉。

        这届生物系爆冷，我居然是唯一的学生。

        而司意，是唯一的老师。

        他看着我无奈地笑了笑：“人类对自己总是有着莫名而偏执的自信，但是真正伟大的生物会谦逊地放低自己的姿态。只有当你仰头时，你才会知道自己还要爬多高，才不会仅仅拘泥于自己所有的高度。”

        “生物系的学生，需要有一颗谦虚的心灵。”

        他调侃了一句：“或许正因如此，我们才能成为彼此唯一的师生。”

        我含蓄地笑了下。

        司意是个温和博学的老师，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只有一个学生或者仅有的学生是个“二代人”便松懈教学。

        第一节课，是解剖学。

        “我们需要对生物有着最基本的认知。”

        操作台上是一只通体黢黑的不知名生物，它没有毛发，没有耳朵，眉骨突出，下面却没有眼睛，面部中间两个两个呼吸口。它胸腹与成年男子相似，腰腹以下是滑腻的类蠕虫身体。

        “渑虫人。”

        在我看着这奇怪的生物陷入沉默时，司意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他与我之间有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这是人类星网之外数量最多的变异种，是人类离开银河系时失落的流浪者们与低能外星生物‘渑虫’结合的后代。”

        “人类与外星生物的后代？”我轻声重复。

        “渑虫没有性别之分，没有生育能力，却有极强的致孕能力，无视生殖隔离。”他继续说，“一千三百年前，渑虫被人类彻底消灭，然而渑虫人不仅继承了渑虫的致孕能力，还有人类的智力。”

        “它们对于活物的捕捉异常敏感，生存能力强悍，哪怕暴露在宇宙辐射下，依旧可以生存。”

        他转头，温润的眼睛看着我：“这是第一节课，我会亲手带着你解剖‘渑虫人’，有任何疑问随时问我。之后我会将我会将我所有的教案以及我所推荐的文献资料发到你的终端，你需要在非上课期间掌握全部的理论知识。”

        生物系学科繁多笼统，老师有限，所以理论课被直接划掉了。

        锋利的刀片划过它的皮肤、筋络、肌肉、骨骼，浅淡的粉色血迹丝丝缕缕流出。

        “在我所有教过的学生中，第一次解剖时像你一样冷静的并不多。”司意突然对我说。

        我正低头认真地看着手下的躯体，听到这话抬起头来。

        “因为有人认为，渑虫人是我们的半个同族，无视它们的意愿解剖它们的身体，违背人道主义。”

        他似乎有些怜悯，但当我仔细去看他，发现他还是与之前无异的平和：“较之渑虫，渑虫人甚至更加憎恨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