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退出节目

        沈听眠做了个梦，这个梦对她而言有些糟糕。

        梦中沈听眠被两人拦下，她看曲南梧将手肘支在沙发扶手，指背轻轻挑着下巴，那双美得慑人心魄的含情眼微垂眼帘，吟吟笑意间夹杂着几分似有若无的不悦，“有了她还要来招惹我？”

        而秦枝意优雅端庄地站在不远处，眉宇间的矜贵被一丝朦胧的黯然遮掩，她无声叹息，又淡淡地望向自己，思虑良久才沙哑着温润的嗓音轻声说道，“阿眠，我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吗？”

        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去招惹曲南梧，也没有全将秦枝意当作替代品。

        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头还有些隐隐作痛，颈后的薄汗已经将发丝微微沾湿，沈听眠知道，倘若再这样继续下去，梦中的场景或许很快就会现实中上演。

        余光瞥见了端坐在桌后的秦枝意，她应该是在开视频会议，怕惊扰自己休息才戴上了耳机，微微皱眉紧盯电脑屏幕，再时不时轻轻点头。

        秦枝意瞧她醒了，才开口对着电脑说起话，“就先到这儿，方案改过之后重新发到我的邮箱。”

        屏幕阖上，秦枝意边取下耳机边轻声问着，“做恶梦了吗？”

        沈听眠沉默半晌，应了声嗯。

        秦枝意有些奇怪，她应当在自己睡去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可今天的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做，沈听眠莫名觉着她们之间的界限似乎有了些松动的迹象。

        手机铃声的忽然响起搅散了她的思绪，在瞧见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名称时，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沈听眠心底暮然升起。

        “沈小姐，您母亲的状态很不好，需要您过来签病危通知书，立即进行手术。”

        沈听眠的手在颤，连嗓音也染了些仓皇无措，“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秦枝意察觉了她的不对劲，起身来到床沿坐下，抬手抚了抚她冰凉的面庞，语气间有些担忧，“怎么了？”

        喉间干涩发苦，沈听眠的目光渐渐散乱，神情麻木，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般，机械而迟钝。

        她忽然像攥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攥住了秦枝意的手腕，即便越界，她也必须向秦枝意提出这个请求，“我…忽然有些事，要退出节目。”

        沈听眠从未感到过如此难堪，她不敢去瞧秦枝意的眼睛，将头埋得低低的，唇瓣细嫩的皮肉几乎要被咬破，“违约金可不可以…”

        她的眼眶泛起红，却强忍着鼻腔的酸意将泪水锁在眶中，她不愿意被任何人瞧见自己的软弱无能，可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沈听眠知道，一旦和秦枝意之间染上金钱，那么她们的关系将不再纯粹，那条横在两人之间的界限也将被彻底击碎。

        可出完母亲的手术费和理疗费，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去赔偿合同中拟定的天价违约金了，而如今她能求助的，也只有秦枝意。

        秦枝意什么也没问，只是安抚般将手轻轻搭上她发颤的肩，“我先帮你付。”

        沈听眠一抿唇，泪水险些落下来，“谢谢，我会尽快还给你。”

        “有任何需要帮助的，都可以再联系我。”

        她没提出让秦南风免除违约金，也没说会直接替她支付这笔钱或不急着还钱这种话，她将沈听眠此刻不堪一击的自尊心与骄傲照顾得很好。

        “我让人送你下岛。”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沈听眠在沉寂中陷入彷徨，她的脆弱来得汹涌又悄无声息，而秦枝意恰如其分的细腻暂且抚平了她的恐惧与无措，沈听眠久久对旁人紧闭的心扉在这一瞬间选择了为秦枝意而敞开。

        望向秦枝意的眼睛，她看见了一个倒映出的沈听眠，将那如繁星般璀璨的眼底占据得满满当当，“秦枝意，我有些怕。”

        这是她第一次向别人直言自己的恐惧。

        “我处理完事情，再来找你好吗？”

        也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去找秦枝意。

        秦枝意在她面庞落下枚轻柔的吻，“别怕，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