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恨意、猜忌、霉斑与菌丝；你是不允许腐烂的苹果

        不忠。

        这个男人是不忠的。

        他的喜欢是廉价的，他的爱意是动摇的，他的背叛是注定的。

        他伤害了她。

        易变的、愚蠢的、卑劣的、轻易被外界左右的废物。

        蠢货。脏东西。垃圾男人。下贱玩意儿。

        恶心……

        恶心恶心恶心！

        先前无处发泄的愤怒、刻骨的委屈、对未来的恐慌，在这一刻尽数找到了出口。

        它们翻滚、沸腾，最终化作最原始的破坏欲。而身下这个男人，就是她唯一的、心甘情愿的承受者。

        恨意如潮，爱欲如沼。她陷在里头，也要拉他一起沉没。

        柏川璃俯下身，冰凉的指尖如同一柄薄刃，缓缓刮过施池鱼汗湿的额角，与他因情动而微微颤动的眉骨。

        她的目光黏稠如初凝的蜜，更似一张在子夜无声织就、被寒露缀得沉甸甸的蛛网。

        它透明、澄澈，看似不堪一击，却柔韧异常，在至暗处缠绕他的呼吸，绞紧他最后的理智。

        这过程并无痛苦，反而浸透着一种诡谲的柔情。

        网上不见毒液，丝间不藏锋芒，只有无处不在的缠绵与牵绊。

        可所有尖锐的不甘与赤裸的占有，都潜在那看似脆弱的每一根丝线里。

        她看起来如此美丽，体面得令人心折。也正因如此，才更教人甘愿沉沦。

        是的，是诱人的，但也是危险的。

        柏川璃的爱与恨，是艺术的，是精致的，是极具迷惑性的。

        和蛛网一样。

        珍贵的、耐人寻味的、可遇不可求的。

        柏川璃一寸寸地巡视着身下这具已被她捕获的猎物，似在审视一件即将献祭于自己恨火之上的祭品。

        未等施池鱼抬手试图抱住她，她已率先低头，将一个湿热的吻烙印在他颈间。

        红软的唇瓣微张，粉色的舌尖滑出，如同蛇信试探温度，又似画师饱蘸朱砂，细致地描摹着男人因紧张而不断滚动的喉结轮廓。

        好香……太香了。

        她从他薄而韧的肌肤下，嗅到了血液里蒸腾出的独特香气。

        像一枚恰好悬在枝头、将熟未熟的苹果。

        酸涩、清甜，算不上美味，但绝对干净。

        不是那种熟透了的，在阳光下招摇过市，引来蝇虫嗡营的过剩甜腻。

        也不是全然青涩的，果皮下蕴满氰苷的防备，以自我保护的毒素抗拒着所有觊觎的生硬苦意。

        它恰恰卡在最微妙的临界点：香气初绽，尚未引来俗世的窥伺；苦涩将褪，还保留着一丝凛冽的生机。

        不那么可口，也不那么安全。

        但他可以被吃了。

        他必须被吃了。

        不被真正的爱人吞食入股，他就会被恶毒的小偷窃走贱卖。

        被榨成平庸的果汁？被捣成无魂的果泥？还是被烘成失去鲜美滋味的果干？

        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到那时，他必将面目全非。

        这预感如霉菌般在柏川璃心底悄然滋生，菌丝缠绕着每一次心跳，在黑暗中蔓延出一片阴湿腐败的图景。

        “你想做一颗苹果，”柏川璃的唇贴着施池鱼的颈动脉低语，感受着其下奔涌的生命力，“但有人要把你变态。”

        她低首，湿热的唇如蝶栖落，贴上他颈间搏动的血脉。

        男人凸起的喉结，像极了亚当未能咽下的禁果之核，此刻正卡在命运的咽喉处，在她唇舌的禁锢中艰难地上下滚动。

        施池鱼苍白的肌肤在白炽灯下隐隐透出浅绯，好似等待时机到来的未熟果实，表皮紧绷，光泽羞涩，尚未经历足够的日照与风霜，饱满无瑕的内里亦未曾被泄露。

        或许还欠一阵秋风、一场夜露、一次浇灌，才会悄然转色，透出成熟的光。

        太嫩了，太鲜了，也太生了。

        这样硬邦邦的生涩果实，光是吮吸，是品尝不到最深处的甘美的。

        柏川璃的唇自他的颈项游移而下，在锁骨凹陷处短暂流连，最终停驻在肩窝那片更为饱满的肌理上。

        随后，她毫无预兆地张口，用力咬了下去。

        锐利的齿尖刺破薄薄的“果皮”，在紧实弹性的“果肉”上，留下一个宣誓主权的、深红色的月牙咬痕。

        她粗暴地破坏了这颗果实的完整性，以此悍然抢占了无可争议的“初尝权”。

        汁液淋漓，不容他人染指。

        她会是他唯一的食客。

        “感谢我。”柏川璃在齿间模糊地低语，尝到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如同果实将熟时渗出的第一滴汁液，“你们都得感谢我。”

        她的手掌顺着他的脖颈缓缓下滑，按在他宽厚的胸膛上，紧紧捂住那颗在胸腔下狂跳的心脏。

        那滚烫的、有力的搏动，在她掌心下剧烈地撞击着，鲜活而蓬勃。

        她要吃的，不止是果肉，连那最核心的、包裹着未来的果核，她也要撬开，吮尽其中最后一滴汁液，连皮带肉，彻底吞噬。

        “只有在我手里，你才是完整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