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我想和你睡

        吃完夜宵回家，林初开车，瞿衍打开副驾驶的门，把药袋随手扔到中控台上。半透明的塑料袋，里面几个白色药盒。

        林初看不清上面的字，但知道那是舍曲林和帕罗西汀，当年，她天天盯着瞿衍吃药。

        她转头去看瞿衍的侧脸，鼻子高挺，嘴唇到下颌的线条流畅柔和，眼睫低垂着，眉间露出倦态。

        瞿衍被她看得心虚，拿食指蹭了蹭鼻尖，寻思着说点什么，听到林初暖融的嗓音：“小衍，你近来是不是瘦了？”

        她习惯性要去摸他的脸，手抬到半空才想起来避嫌，又绕回来握住方向盘。

        听出她的心疼，瞿衍暗喜。

        这段时间他天天健身，就是为了有一天脱光了站在她面前。

        她喜欢有八块腹肌的男模，书架上那堆时尚杂志，有男模的地方都被她翻烂了，面对帅哥，她从不掩饰自己的花痴。

        回到芙蓉苑，林初催瞿衍吃药，瞿衍赖在沙发上玩手游：“等我打完这局。”

        林初给他倒了杯水就去洗澡了。

        洗手间的门一关上，瞿衍就扔了手机去找便携分装药盒，往格子里塞了些维生素C，至于那袋药，直接被他塞进衣柜深处。

        -

        憋了一个晚上的雨到半夜才下起来，雨点敲打着窗玻璃，起初只是沙沙的轻响，后面变成咚咚铁蹄。

        瞿衍睡眠很浅，雨刚下他就醒了，看了下腕表，三点二十。

        时间差不多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先去洗手间用沁凉的自来水冲了把脸。额前发丝被水濡湿，他浑不在意。

        林初睡眠质量很好，属于雷打不动的那种，瞿衍敲了好久的门，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混沌的思绪被雨声侵扰，她恍惚不知所在，迟钝地翻了个身，倏地听到雨声中夹着断断续续的呼叫声。

        “姐，我做噩梦了，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姐，你睡了吗？我好害怕……”

        小时候，瞿衍经常被噩梦惊醒，每次都是这样哭唧唧跑到她房间。沙哑，疲惫，像溺水的人抓着浮木在海中挣扎时发出来的求救声。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林初心揪着，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门一打开，男孩漆黑的发顶就往她身上栽下来。

        他的额头贴在林初颈侧，周身流淌着凉意，估计是流了很多汗，头发都湿了，睡衣透着潮意。

        林初找了套干净衣服让他换上，又拧了热毛巾帮他擦脸，喝了杯热水后，他眼里的惊恐才消失，只是一直抱着林初不放。

        他像小狗一样趴在她身上，拿脸颊蹭她脖子：“姐，晚上我想和你睡。”

        他小时候怕鬼，怕黑，怕怪兽，夜里一点稍大的响动都能让他惊醒。家里有大人在还好，林渭明和赵丽萱出差时，他就要跑到林初房间睡。

        没等林初答应，他就把她抱到床上，林初圈着他的脖子，脊背僵硬。她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说应该拒绝，但临睡前拿手机查的那些资料在脑海中横跳――

        “超过1/3的患者因为疾病的慢性化而终身不愈。”

        “超过半数合并药物滥用、焦虑及意识障碍。”

        “自残、自杀率为正常人的6倍。”

        ……

        她心软了。

        如果灵魂的救赎需要肉体的沉沦，那就沉沦吧。用一种爱代替另一种爱，无非是换种方式守护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