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家是整片森林

        都是她的锅，如果她不去捉弄冰玉，就不会烧坏一座亭子了。

        小离被下了噤声，一路上不能说话，只紧紧拽住元海棠的衣角，抬头一直盯着他。

        元海棠低头，瞅见了她愧疚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他收拢折扇，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敲，哼了声：“知错了？”

        小离点头，眼角沁出泪花，吸了吸鼻子。

        从禁制里偷偷溜出来，没有惊动仙奴，这头发揉乱了也没人梳。

        元海棠解了她的禁言术，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玉梳，熟练地她盘了个丸子头。

        “既然知错，待会儿好好发挥，帮嫦娥仙子多赢些钱。”

        “可是……”

        元海棠用手指将她碎发勾到耳朵后：“去吧。”

        小离还是没明白。

        她怎么就突然开始打麻将了呢？

        原来少主今天是特意来看嫦娥的。他自己久病成医，对仙家的疾病多少有些了解。

        这嫦娥成日闷在广寒宫里，郁郁寡欢，很难保持心境。这样的上仙一旦走火入魔，后果严重，说不定会和广寒宫同归于尽。大家都想着法给她送东西取乐，却也防着她突然暴走，唯独元海棠不害怕。

        他经常偷偷下凡找点有趣的玩意儿，发现打麻将的时候最聊得起来。

        聊开了或许心结就能打开。

        在拜访嫦娥之前，他去过好几个仙子的宫里，教会她们打麻将。

        现在就差嫦娥了。

        那几个兔精之所以蠢笨，也是事先知会过的。好让嫦娥试图去找些更“聪明”的仙人。

        本来也要带上冰玉，可这家伙想勾引他，那元海棠就给她法宝让她趴凉亭里了。

        至于后来凉亭着火，连他都看出来不对劲，嫦娥更熟悉月桂木料的属性，必然是知情的。

        不是小离的错，还要看在元海棠的面子上，不能罚得太重。

        那就只能吓唬她一下，小惩大诫。

        “好不容易找来一个聪明的，你怎么不来了？”嫦娥提裙摆入座，双手放在麻将桌上，扒拉起来。

        “有点倦了，到未时，我便该回宫了。”

        兔子精给元海棠搬来一张软榻。

        他侧卧在软榻上，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丹书，翻阅起来。

        小离扒拉着麻将牌，瞄了他一眼。

        少主看起来也没有完全放弃治疗啊。

        为什么不肯跟她双修呢？

        今天这祸事只是这样简单了结吗？

        如果真是这样，嫦娥仙子人真好嗷。

        她得想办法报答她才行。

        “胡了。钱拿来。”小离伸手。

        不如先把她手里的钱都赢回来，再假模假样地输给她吧。

        两局之后，元海棠睡着了。

        小离频频看他的睡颜，心猿意马，一不小心连输了两局。

        嫦娥赢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也突然变蠢了？这幺鸡都打出去了，你还收它干嘛？”

        小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牌，讪笑：“看见同类了。”

        嫦娥瞅了她一眼：“凡间这么好吗？你心心念念想回去，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

        “那片山林吧……”

        “可我听说你们小鸟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一个月，一个月后，它们就又踩尾下蛋，时间久了都认不出你们了，还可能抢走你的食物。这种环境，真的好吗？”

        “那是因为我们的家太大了。”

        可能是嫦娥仙子身上自带着令人安静的气场，还有一些亲和力。

        小离难得安静下来，静静诉说：“我以前也觉得，我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一个月之中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是空白的，其实我离开鸟巢三四天，我就已经把它们的样子，巢的位置全忘了。在野外风餐露宿，自己找安全的树枝栖息。可是巢穴只是那个凉亭，我出生的那棵树像这个广寒宫。那片山林更大，但在我眼里不能比作天宫，而是天宫和凡尘加起来，是整个世界。我们的家太大了，只要有树，有水，有虫子，有其他小兽，我们共同生活，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明白了。”嫦娥仙子初次听闻，感慨不已，拉住她的手，“若有下次，我一定支持你下凡去。原来外面是真的那么好啊……”

        她喃喃着，“我也突然想出宫看看了。”

        小离麻将也不想打了，拉着她的手，介绍道：“仙子一定要来风神殿做客！少主收集了好多好玩的东西，在偏殿建了个凡人市集，只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才摆出来，平日里可不陪我玩。那市集茶楼里有人说书，有人喷火杂耍，还找了个会皮影戏的仙童，逼司命写本子让他演，可有趣了！”

        元海棠一直睡着没醒来，嫦娥仙子不想叫醒他，给他加了个毯子，还摆了个烤火的法宝，生怕他冷着。

        他不醒，小离也就回不去，在旁候着。

        嫦娥最后叮嘱道：“我修的功法偏好寒冷，寒玉石说来也是一种药。要是醒了，回风神殿记得去温泉泡一会儿，可别伤了身子。”

        小离记下了这个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