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多夫，吞食配偶
呱――
一声蛙鸣中，让木猛然浮出沼泽，双手下意识捂紧了脖子。
那里没有被蛙一口咬开的断痕。
过于真实的记忆，令他花费很久才平复下来，忘记那种身体被撕咬殆尽的感觉。
千离也钻出泥沼，出现在让木身后，拍拍他的肩，“恭喜哥哥，你通过我的考验了。”
让木回身，蛙已不复存在，妹妹还是可爱的女子模样，眼下两滴泪痣，也恢复到了本来的位置。
“仪式到底是什么？”他问。
“世间不是有很多会在交配中吞噬伴侣的生物嘛？螳螂，蜘蛛，水蟒……魅魔也是其中一种，女魅和山艾草蟋蟀最接近，只能感受到处男的魅力，哪怕是被自己破处的对象，交配结束也只想吃掉了事。”
看见让木有些呆滞的眼神，千离只好进一步解释。
“不过，如果雄性把后翅作为礼物献上，蟋蟀就不会再吃他身体的其他部分――我也觉得全部吃掉太过残忍，所以改良了仪式。”
“只要你不畏惧我的真身和本性，我就认可我们的伴侣关系。至于礼物，在认识你们……你之后，我的心里好像多了些天性以外的东西，可以充当礼物了。”
“是爱吗？”让木问。
“也许吧？”她不清楚。
让木于是换了个问题：“我是第一个通过仪式的人吗？”
千离张了张嘴，没说话。
第一个通过仪式的人，是前世十四岁的寂城。
那时，小佛子颇有些老成的微蹙眉头：“我怎会怕你，你又怎会吃人？蛙一张嘴，我就识破了幻象。”
那个永远信任她、永远有默契的竹马，怎会变成如今这个对魅魔喊打喊杀的呆子？
千离走神间，让木自嘲地一笑：“是他么？姓尘的。”
“不，今生你是头一个。”
“会是唯一一个么？”
“你既知道摇举是前世魔尊，会怎样待她？”千离转移了话题。
她如此护着她，他又怎能对付她？
让木摇摇头：“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不一劳永逸地杀了她？”
尽管让木鲜少正面接触魔尊，但他也知道，姓尘的是仙门第一个被粉身碎骨的……如此说来，她对他的爱，也没有多深么。
心中莫名起了酸涩的快意。
她也许爱他，但没爱到会为他憎恨仇人的地步。
也许妹妹……不，也许所有女魅，是根本不懂得凡人所说的情爱的。
无论神佛，都是由凡人得来的。
凡人升天为神，坐化为佛，唯有妖魔，要么脱胎于草木动物，要么诞生于万物欲念，是离人性很远的族群。
让木原本也是那样的，可他太早懂得了爱，拥有了人性。
他细看千离的眼睛，那里面，理智总比情感多，几乎占据了心灵之窗的全部空间。
“为什么要杀摇举？”她反问，“让木，你且回想，前世有多少人跟随魔尊？”
魔尊麾下死忠无数，足以成军。
“杀死一个魔尊，她麾下犹有千千万万人，总有一人，能接过魔尊的旗帜，成为新的魔尊，难道我要将她们逐一捕杀，防患于未然？”
“以杀止杀简单，也粗暴，你难道不好奇，魔尊之道何以能引无数人追随？
我想弄清楚，她成为魔尊的缘由。”
妹妹的逻辑总是无懈可击的。
天道都奈何不了的东西，让木也无法反驳。
他毕竟只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能力，看破大局却从不是他的天赋。
“好吧，我听你的，但也会监督你，不许你把自己弄伤。”
“你当然要跟着我了，现在你可是我的夫君了。”
一天的悲愤惊惧终于得到安抚，让木的心里漾起被盖了戳的甜蜜。
他有了本钱，也有了自信，自信自己能让妹妹成为，第一个通晓情爱的女魅。
却听岸上响起一声难以置信的哀叹：“夫君？师尊……原来你已经结婚了？”
让木和千离浮在泥沼上说话，没有隔音，被方才赶到的人听了个全。
箭筒库嗵一声掉在地上，小狗的马尾蔫了。
千离不解地望着呆立岸边的红衣少年，不懂他为何那样沮丧。
别急着哭呀，魅魔完全接受一妻多夫制。
她移开视线，这才看见王灼身侧肃立的尘清，立刻有些心虚地垂下眸子，因而没留意师尊红到异常的脸色。
上一秒还在他屏风外喊夫君你是我的唯一，下一秒就在沼泽和哥哥抱在一起不清不楚。
嗯……闹得有点大了。
“阿父，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
“亲哥。”她补充。
前世，四个夫君各自在各自的地盘，少有交集，离得最近的尘清和王灼，也分属宗主和徒弟的山头。
如今，怎么这么快就全凑到一堆了？
魔生头一次，千离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