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粼粼碎金光

        “是爹给我求的长命符，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带枚新的来。”顾凤卿摸索着走过来，解释道。

        “哦。”江婼笙凑到油灯前，仔细看了下勾画的花纹。

        看清楚桃符上的花纹后，江婼笙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怪异了。

        霍石濮爷爷早些年是做风水先生的，懂得些画符之类的旁门左道。

        爷爷故去后，霍石濮家中还存放不少奇门之书，江婼笙和霍石濮走的近，出于好奇心，多多少少跟着他一起瞟过些这类东西。

        顾凤卿这枚桃符上勾画的符，并不是祈求长命的。这枚符叫五魁偷命符，写的是顾凤卿的名字，偷的是顾凤卿的命数。

        想到顾老爷那张和顾凤卿极为相似的脸，江婼笙心头有点发紧。她把桃符重新塞回了枕头里，和顾凤卿一并躺在了床上，吹熄了油灯。

        “婼笙。”黑暗里，顾凤卿叫了她一声。

        “嗯。”江婼笙应了下，翻身对着顾凤卿。

        “我听说，你嫁进来之前，是在学校里念书的。”

        “是。”江婼笙挺意外，不知道顾凤卿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学校是什么样子的？你给我说说。”

        “学校……”江婼笙想了一下，短短的时日，过去念书的场景已恍如隔世。

        “学校有好几个教室，有好多学生，有老师，很热闹。学校里还有树，夏天的时候，整个学校里都被树冠盖住，阴凉凉的，很舒服。学校旁边还有湖水，有垂柳，傍晚的时候，夕阳落在水波上，像粼粼碎金光，很美。”

        更美的是，那时候她是和霍石濮一起在湖边散步的。

        “真好。”顾凤卿说道。

        “是呀，真好。”江婼笙从心底里附和道。

        可惜一个从来看不到，一个再也看不到了。

        江婼笙道：“学校里还有铃铛，每当要上课时，老师就会敲响铃铛，学校里的同学们就会急匆匆的跑进教室，去晚了要挨老师的骂。铃声铛铛铛，清脆悦耳，比寺庙里悠扬的钟声要有活力多了。下课也会敲铃铛，更轻快好听……”

        顾凤卿自幼目盲且病弱，很少踏出家门，家里人虽多，但对于他来说，家中的热闹，和江婼笙口中所描述的热闹，是完全不同的。

        江婼笙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顾凤卿把手放在她的脸上，摸着她的额头、眉毛、眼皮、脸颊、鼻子、嘴巴、下巴，在心里勾画了一个她大致的相貌出来。

        夜深而长，从前总觉得寂静幽幽。

        自从有了江婼笙后，倒是显得没那么寂然了。

        天亮的很早，顾凤卿起来的更早，江婼笙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坐在桌案前的背影。

        “你在干什么？”江婼笙没穿衣服，睡眼朦胧的下了床，走到桌案前揉揉眼睛。

        窗外鸟儿叽叽喳喳，晨曦的凉气透窗缝而入，还是微微有点冷。

        顾凤卿的面前铺着画纸，勾画的是她睡颜的小像，栩栩如生，画的和她长相相差无几。

        此时，他正一手摸索量着尺寸，一手用毛笔把朱红颜料画到画像的嘴唇上去。

        “真漂亮。”江婼笙抽出画纸，由衷的赞叹道。

        “是你长的漂亮。”

        因为这句话，江婼笙微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