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过帘栊

        王襄原本对甄氏即抱愧，此时想起她的许多好处，觉得尹夫人的做法也不是不可行。一个三十多岁的失婚妇回到本家，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冷遇。到底是他的两子之母，便是离异了，做得太绝了，教世人齿冷。

        螭螭临近产期，交合不便，两人间的云雨，多是王襄用手和舌取悦她，要她投桃报李时，她不是推辞手累，就是嫌他的阳物“总是冒鼻涕”腌脏。虽然新婚燕尔，王襄憋了一腔欲火在腹中，一寻思，放着甄氏在，不用白不用。

        当夜便溜入甄氏卧室。

        值此清夜，甄氏对琴枯坐，欲理弦，恐出哀音，乃袖手听蛩声，忆往昔。

        春光照帘栊，他走马街中过，蹄音如急鼓点，柳条惊得飞荡起。后跟着一隻黑猎犬。这是郊猎归来，往新丰买醉。她一边逢迎着听讴的客人，一边留意街上动静。

        果然，月初上时，他醉归，伏于马鞍上，行至她的楼窗下，自马背溜跌于青石板上。黑猎犬急得团团转，嗅他的面孔，又用嘴巴子拱他。

        会着凉的，甄氏给自己一个借口，便奔下楼、出家门，怯怯地靠近。

        黑猎犬盯着她，呜呜警告。

        她同它讲道理，“我无歹意，惟愿相助尔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与力气，硬是把王襄拖回了家。一犬一马也跟着她进了门，不多时，便肯接受她投喂的食水。

        后来才知，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入宫，导致他日日驰马醉饮。

        这时，门吱呀开，王襄至。

        甄氏局促地站起来，随即告诫自己，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听天由命。

        雒邑归来，王襄像是换了一双新眸子。从前看发妻，觉得她虽不是自己钟意的红唇艳女，却似一抹洁白温婉的月光，自有动人的韵致。此夜相对，却发现这月光黄旧了，黯淡了，像一块用久了看不出颜色的抹布。

        若无西征机遇，若没有出将封侯，他大概率会和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天可怜见，教他壮志得酬，摆脱了庸常的命运，平凡的伴侣。

        王襄在榻边坐下，朝她伸出手，“来。”

        向来欲望充沛的他，这场性事做得没滋没味。甄氏青白松懈，老态毕露的肌肤，使得他不得不回忆螭螭云雨时灵蛇母龙一般夭矫的身段，被情欲渲染成桃花色的可爱面庞，才能勃起。

        回头草果然不能吃。

        然而，王襄肯垂顾，甄氏已然十分惊讶。新人何如，她已见过，不论家世身分，单是她的青春美貌，自己也绝非敌手。唯一的解释是，这个男人肯念旧，到底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