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途多分歧

        二十七年秋初，金城事定，王襄得以抽身返西京。此时，他已有小半年不见至亲。先是参省私宅的尹夫人，又往甄家探视鹜仙、阿鼋，日暮时分，方才回到行宫。心中不免埋怨螭螭不宜室宜家，将一户拆成四瓣。

        宫门外，几个宫卫聚在槐荫下，不知何为，隐隐有丝肉传出。

        王襄翻身下马，将缰绳甩给僮仆，近前来一看究竟。

        树根上坐着一个年青女冠，容色娟好，惟风尘满面，黄帔上亦有脏污，像是几天不盥洗了。怀抱一支三弦琴，口中唱：“……苦命的痴娘裴清蕙，狠心的故友荀螭螭。生小相识无嫌猜，把臂同游何欢乐。自古命途多分歧，狂风起兮各别离。一在青天一在泥，不相顾兮不我惜。泣望宫门兮——”

        王襄笑了，“你就是那裴小娘子？”

        宫卫见郡公至，立刻翻脸逞威，“不是说了，快走啦，这里不是你嘲哳的地方！”

        王襄抬手制止，“少来，早干什么去了。”

        只见那女冠起来一拜，道：“我不是裴小娘子，却是她在芳洲观的同伴邓珷儿。她说与凉国夫人最相知，约我一齐来投奔，不料被拒在门外，观里也回不去了。她遂编了这歌，要我来此唱。企望夫人听了恻隐，可怜我们则个。”

        王襄道：“无妨，我着人送你们回观，住持必不拒纳。”

        裴清蕙已从藏身处走出，闻言连忙上前行礼：“我们受不了观中约束劳役，再也不要回了。能入宫为婢，服侍凉国夫人，则幸莫大焉。”

        言毕，眼波一流，楚楚望着王襄。

        粗头乱服，不掩芳姿，通身的雒邑淑媛气派。

        王襄虽获准置妾，但河西边陲军塞，好颜色稀见，即使在西京，有志气的倡家或者南下楚国，或者东入雒邑，没一个留在本地发展的。他在河阳那几个姬妾，都不好意思带回来给螭螭过目，恐被她嘲笑饥不择食。若无军机牵绊，每隔一两个月，他就要回西京一次，藉口探母，实则是会妻。

        裴氏在雒邑，虽比不上荀、马二家，也是古老的华族。清蕙若无失足事，未来夫婿纵不如王襄，也必是旧家贵介子弟。五年的流放，对于从未遭遇过挫折、冷落的小娇娘而言，确是有些漫长了。也许就在此时，裴家已经在安排接她回去的事宜，但清蕙等不得了。

        王襄也不介意趁她这个便宜，遂道：“好，既是旧时闺中姊妹，我夫人岂会拒之门外？其中必有误会，当面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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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词灵感来自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詹典嫂》“狠心的爹爹林嘉木，苦命的女儿林爱姑”。我的存稿快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