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人生

        蓁蓁被眼前的场景弄得发懵，她那位姐姐竟然将调酒师制服，好像是标准的擒拿式。

        调酒师在呼痛，他的脑袋被宋颖压在墙壁上，一条胳臂差点被折断。宋颖冷漠地问：“我再问你一遍，蓁蓁在……”

        戛然而止。

        宋颖看见了蓁蓁。

        一时间周遭似乎都静了下来，只剩下暌违多年的姐妹相视。

        宋颖无意识地唤：“蓁蓁……”

        蓁蓁转身就走，她一直往前走，撞了人也走，有车来了也走，一直向前。

        直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脚步不知何时消失，蓁蓁才麻木地停下来。

        这就走了。

        上次分开再见是十五年，那么这次分开再见又要多少年呢。

        或许不会再见了。

        蓁蓁蜷了蜷手指，她转身，猝不及防对上远处看着自己的宋颖的眼。

        心跳骤然漏了几拍。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她在桥的这边，宋颖在桥的那一边，可惜桥梁早在十五年前就已崩塌，现如今只是断壁残垣。

        是宋颖打破了沉默：“我……我不敢再向前，你不想见我。”

        蓁蓁蜷缩的手指变成拳，指甲掐在手心里：“那为什么要跟着我？”

        宋颖说：“我想见你。”

        蓁蓁笑了：“晚了。”

        真好笑，蓁蓁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说：“大家都知道我是孤儿，你知道孤儿是什么意思吗？”她压根没想宋颖回答，自问自答道：“孤儿就是妈死了爸也死了，爷爷奶奶全都死了，姐姐也死了，全家都死绝了，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人了，只剩下我自己。”

        宋颖被刺痛，眼眶绯红：“蓁蓁。”

        蓁蓁说：“别再跟着我了。”

        她转身要走，走出十步之外，宋颖抬高了音量：“蓁蓁！”

        蓁蓁没有回头，她往黑暗的巷子深处走去。

        “蓁蓁！”宋颖喊道：“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抛弃你，我有回去福利院找你。只是……”

        只是晚了，福利院里已经没有蓁蓁了。

        蓁蓁站住脚，她抿着宋颖的话。

        是找，不是接。

        姐姐回去过福利院找她，或许带了很多好东西给她，但姐姐并没有想过接她走。

        那样又有什么意义？不如毫无作为。

        蓁蓁笑了笑，她继续往前走，身形一半没入黑暗。身后的呼喊变得哽咽：“蓁蓁，我从来没有想过抛弃你，求你信我。”

        蓁蓁很火大，她再次站住脚转过身来与撒谎的人对峙。

        “你抛弃了。”蓁蓁说：“你去过好日子了，留下我一个人。”

        “你知道我过得什么日子吗？福利院的老师都不喜欢我，我哭的时候她们掐我，骂我。后来我离开了福利院，你知道我现在又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对不起。”宋颖心如刀绞。

        “我不接受道歉。”蓁蓁扯了扯嘴角笑起来，她看着宋颖：“你身上这套衣服不少钱吧，得六位数？我在杂志上看见过。还有你的鞋子，你的包包，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抛弃我换来的。我当然知道你并没有义务和责任一定要照顾我，但你既然做了选择，就别来假惺惺地找我道歉，没必要真没必要。”

        蓁蓁扬起笑：“继续过你的好日子，我的姐姐死了，同理，你的妹妹也死掉了。”

        “不是的，我的蓁蓁没有死掉。”宋颖向前一步，她看见蓁蓁随之退后一步。

        这让她难受得无以复加，她掩面哭泣：“蓁蓁……我不知道你过得这么苦，我一直很后悔，后悔做出那样的选择，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于指缝与泪眼朦胧中，宋颖看见面无表情的蓁蓁。

        是了，她现在说什么蓁蓁都不想听也根本不会相信她。

        “该怎么办才好啊，我要做什么蓁蓁才会相信我……”再也忍不住，浑身都失去力气，宋颖无力地蹲下来。

        又是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宋颖听见蓁蓁说：“后悔做出那样的选择？好日子过够了吗？怎么变得这样虚伪？若真是后悔，我们交换人生呗。你敢吗？敢把好日子拱手相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