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惆怅

        程云洲也不着急，只慢慢与林夫人分说：“只是贤淑能干的女子，却并非儿子心悦之人，便是勉强娶了，照儿子的性子，定也不愿意日日在一起的，大约便是生下嫡子后，平日里宿在书房，只初一十五例行公事去一趟正院罢了。”

        “这般日子，如白水一般，只让人觉得没滋没味、心底空空。”

        “儿子难受，女方也难受，日久天长难免心生怨怼……”

        林夫人心底蓦地一痛。

        这番描述，她可真是太熟了――恰恰是她与丈夫关系最真实的写照。

        “儿子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儿子想每日从衙门回家时，心底都是带着欢喜的，想回来之后与她相对的每一刻都是欢喜的，想夜里……”

        与女孩儿说些淫词浪语，程云洲半点羞涩都没有，可对着自己的母亲，他语调带了些不好意思，声音也放轻了，“想夜里软玉温香在抱，耳鬓厮磨间，心底生出的也皆是欢喜。”

        “娘，儿子光是看着阿樱，就觉得满心欢喜，”

        这一排溜的欢喜说下来，林夫人脸上的怒气不自觉地消散了，怔忪不语。

        她出嫁前也这般想过的，出嫁后也努力想靠近丈夫的，只可惜，她是公公婆婆眼中的好儿媳，是丈夫眼中的贤内助好妻子……

        他不纳妾不重色，家中没有妾室庶子惹她心烦；他尊她敬她，她做的决定只要没有太大的错，他从不反对。

        他在任何地方都给足了她脸面，即便刚成婚不久，他心悦的女子挑衅她，他也站在了自己这个妻子这边，维护她的体面。

        只是，他不心悦她。

        不爱，有什么错么？

        没有。

        她可以选择不嫁可以选择和离，但不能强求他心悦她。

        林夫人忽然满心怅然。

        “从幼时起，儿子便想着，将来要么不娶妻，若是娶妻，必定得是两情相悦、不教谁受了委屈的。”程云洲和缓的声音，一点点落入了林夫人的耳中。

        她忽然觉得疲惫，无力挥挥手：“想怎么做，随你自己就是了，不须再来问我。”

        程云洲却没有离开，无声陪在林夫人身边。

        林夫人也没再让他走，母子两人枯坐不语，隔了好一会儿，林夫人才回神，赶他离开：“很晚了，别在这儿烦我了，且去歇息吧。”

        程云洲起身，轻声说道：“娘，儿子和阿樱会好好孝顺你的。”

        林夫人瞪着程云洲，气道：“现在就已经会为了媳妇戳你娘的肺管子了，还能指望你以后孝顺我么？”

        她可不傻，过了那一会儿伤感惆怅的时候，便知道长子说的那些话，虽然句句发自内心，但也是算准了这些话最能打动她的、让她妥协的。

        但也同意了，那会是长子的媳妇。

        “是娘疼儿子，舍不得儿子将来孤苦，才会顺了儿子的意。”被自己母亲看穿了心思，程云洲也不羞愧，笑着接了话。

        “且别高兴，你祖父和父亲可不一定会同意。”林夫人打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