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静水看着正逗弄鱼儿的美人，张口欲言。
樊启玉臂斜支，一只柔荑在鱼缸外抚摸着，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手边，圆滚滚的红鲤这会儿正隔着鱼缸在樊启眼前吃鱼食儿呐。
“主—”子，话未说完，便听“咚”的一声，美人忽然敲了一下鱼缸，呆傻的鱼儿被吓的慌乱游蹿。
这鱼缸的透明度极高，就连鱼儿游动时微微摆动的鱼鳍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樊启每次一敲缸身，鲤鱼便吓得游开，但没过一会，又好奇的游回来。
美人见此，红唇弯起，被它憨厚可爱的模样逗笑。
“父君你知道吗？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还是孩童的姜禾，趴在案上，看着鱼缸中的小鲤鱼出声。
他听此走近，一把将小人儿捞进怀里：“七秒是多久？”
他贴着她的脸，一同看向那琉璃鱼缸。
“七个时辰？七天？七年？”
姜禾摇头：“七秒很短，就像我从一数到七那么短。”
静水思虑良久，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主子，是时候动手了。”
樊启回神，心道自己是太想她了，才会想到以前的事
眼瞧着主子止了笑，静水不敢再看他的面容，将视线转向那鱼缸。
鱼缸是琉璃做的，这琉璃虽比不上珠玉，也是稀罕物件，竟被拿来做鱼缸。就是皇城的富商见了，也要叹一声奢侈。
丹帝宠爱樊启，为博得美人一笑，区区一个琉璃鱼缸，算不得什么。
樊启静静伊坐在榻上，榻上铺着的是黄锦孔雀翎褥垫，正面还绣有凤图，远远瞧着流光溢彩，华美无比。
他身上的衣袍、头上的钗饰无一不是精品。
地位、宠爱、财富，旁人求而不得的一切姜丹都给他了，却不知枕边人最想要的是她的命。
樊启沉默良久，一时间殿内极静，忽从对面宫里传来孩童嬉闹的笑声。
那正是姜曦、姜钰的儿女们。
前几日元宵，丹帝在东明殿设了家宴，除了宫中的侍君外，皇子皇女们也都携着家眷一同入宴。
只有在南边领兵的姜钰和正在邺城的姜禾不在。散宴后，丹帝独留了那几个小辈在枍诣宫暂住。
几个小孩，在雪地里玩闹，朝着彼此丢雪球，看的旁边伺候的宫奴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小主子们伤了摔了。
宋贵君在檐下看着，双目柔和，比平常多了些烟火气。
不同于这里的热闹，长信宫静的出奇。
“再等等吧......”
他轻声呢喃着，仔细去听，或许还能听出他的忧心与顾虑。
静水此时却没那份耐心，他不解主子在犹豫什么，这些年他们小心筹谋不就是为了狗皇帝的命吗？
难道他真的爱上了姜丹？
不可能！主子有多恨姜丹他是知道的。
那是为什么？主子不是优柔寡断的人，静水想不明白。
他只是担忧樊启，再拖下去，那边不好交代。
罢了！主子自小聪慧过人，许是他有自己的筹划。
静水转首望向窗外，冬日里天黑的快，外面天色已有发灰之意。也不知六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正想着，传信的宫奴便来了
“皇贵君！殿下来信了！”小宫奴还未进殿，这欢喜的声音就先入了樊启的耳。
榻上的人收了懒散的坐姿，挺直了腰身望向门口，待看到手持书信的宫奴后对静水使了一眼。
静水随即笑着上前接了信，小声道：“退下吧。”
“是。”那宫奴回禀一声便躬身退去，殿内只剩主仆二人。
见人走了，樊启下榻，长长的宫袍拖在木板上，他拿过书信走到宫灯下拆开，还未看到写了什么，嘴角就已弯起，分明是高兴的。
静水不懂，主子明明很担心殿下在邺城过的可好，却从不回信，次次都是殿下写的满满的，他一个字不回。
这回的信不长，三两行字，往日姜禾总会写上两三张纸诉说她在邺城的所见所闻，百姓趣事，再有就是问候樊启与姜安岩。
樊启一眼看完，随后将信纸折起，递向静水“收起来。”
姜禾的信他都让人单独存放在一个匣子里。
静水心道，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主子眼里的笑都藏不住了。
果不其然，他关上匣子一回头，瞧见樊启弯着腰轻弹几案上的鱼缸，口中似嗔似喜道：“小没良心的，总算是要回来了。”
她不在，宫中的日子格外难熬。
习惯真是可怕，他习惯了她的陪伴，可她出宫有了自己的府邸，和他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少，后来人又去了邺城，更是几月不见。
为什么不回信？他气恼她不辞而别，恼她有事瞒他，也恼自己时时刻刻想着她。
他不回信，姜禾自然会对他多些担忧，多些思虑。
樊启就是要姜禾日日都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