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  社畜的休息時間，永遠只有五分鐘

        夜風夾著細沙掠過沙丘，火堆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火光映在雷伊的臉上，他正低頭處理那隻藍鱗沙狐，手法俐落得像在切麵包，沒有一絲遲疑。皮毛被剝離的聲音又薄又刺耳，在夜裡聽起來格外令人牙酸。

        曉涵盤腿坐在火堆另一側，膝上攤著一堆分好的草藥。

        她拿著幾片葉子對著火光比了比，想判斷是不是該晾乾再賣，結果視線卻模糊得厲害。

        那點毒素似乎還沒完全散去，腦袋昏沉得像裝了棉花。

        她抬起頭，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男人身上。

        雷伊動作俐落、神情冷淡，手上的刀光一閃一閃，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手裡那東西曾經是活物。

        ——這人是不是心臟真的用石頭做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在心裡嘀咕著，低頭繼續動作緩慢地整理草藥。

        只是……他剛才的確救了她。

        雖然態度惡劣、語氣像欠他十袋糧。但如果沒有他，她大概真要倒在沙地上見祖宗。

        視線落在腿上的繃帶。那裡被包得緊緊的，觸感還有點熱。

        曉涵咬了咬嘴唇，心裡掙扎著要不要開口道謝。

        ……不行，他一定會又嘲笑她。

        以他的性格，說不定會回一句「想報恩的話也不是不行」這種會讓人當場社死的話。

        她嘆了口氣，把被揉碎的葉子丟進火堆。

        火光跳了一下，像是在附和她的無奈。夜風輕拂過髮梢，帶來一絲乾冷。

        毒素還在體內作祟，昏昏沉沉的熱氣竄上臉頰。她靠在背包上，眼皮開始打架。

        沙子柔軟得出奇——或許閉一下眼也沒關係吧。

        火光搖曳，影子在她的睫毛間閃爍。她的呼吸漸漸平緩，思緒也在現實與夢境之間飄蕩。

        到了半夜，耳邊傳來金屬摩擦的聲音。節奏穩定、低沉。

        ……好吵。都這個時間了還不睡，他到底在磨什麼啊？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披風滑到一旁。

        夜裡的空氣又乾又冷，身體一陣燙一陣冷，讓她渾身都不對勁。

        毒該不會又要發作了吧？

        她的思緒開始模糊，快要滑回夢境的深處——

        「大老遠就聞到味道。別藏了，出來。」

        雷伊低沉的嗓音在夜裡劃開一條冰冷的線。

        曉涵瞬間清醒。她整個人僵住，腦袋還沒轉過彎。

        「欸……？」

        她環顧四周。火光照不遠，沙地之外一片濃黑，風聲呼呼。

        他在跟誰說話？難道真有敵人？

        雷伊站了起來，整個人像一頭繃緊的野獸，金色的眼在黑暗中閃光。他的手已經按在腰間的刀上。

        下一秒，空氣變了。

        一股甜得發膩的氣味滲進風裡，那種香氣輕柔得幾乎像夢。曉涵打了個寒顫——那股氣味，她再熟悉不過。

        火光被夜風一吹，搖曳不定。沙丘的陰影間，有人緩緩走出。

        披風在沙上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那人步伐從容，帶著笑，紅色的頭髮在火光下像燃起的焰。紫色的眼裡藏著幾分戲謔。

        「還是一樣粗俗的開場啊，雷伊。」

        艾蜜莉的聲音低沉又帶著笑意，聽起來幾乎溫柔，但曉涵的後頸卻一陣發冷。

        完了。她知道那聲音。

        那是——噩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