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 感覺自己要被格式化了怎麼辦? (一百珠加更)
窗簾半掩,日光從縫隙中灑進來,是像被霧氣稀釋過的灰白光線。
空氣裡仍殘留著先前混亂的氣息——
被壓皺的床單、凌亂散落的紅繩,還有幾處未乾的液痕。
整個房間像一場暴風過境後的戰場,靜得異常。
曉涵靜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雷伊皺著眉,俯身拍了拍她的臉頰。
「喂,醒著嗎?」
力道不輕,卻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那雙總是會微微顫動的睫毛此刻靜止不動,蒼白的臉色幾乎透明。
雷伊的表情一瞬間僵硬,又連拍了幾下。
「該死的……別鬧啊。」
他低聲咒罵,聲音裡透出一絲慌亂。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還在——但極不穩定。平常柔順乖巧的氣息此刻薄弱得像一縷將熄的火。
艾蜜莉快步靠近,紫色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安。
「別再拍了,她是真的昏過去了。」
雷伊急躁地扯開繩結,那些曾經緊勒在她手腕上的紅繩一節節滑落到床邊。
「怎麼會這樣?剛才還好好的……」
繩子一鬆,他便直接將她抱起。
懷裡的身體輕得嚇人,像只要再重一點的呼吸都會讓她碎掉。
她的頭無力地垂在他肩上,呼出的氣息又淺又亂。
艾蜜莉俯身查看,手指搭上她的頸側。那動作看似輕柔,卻帶著探測魔力的深意。
片刻後,他眉心微蹙。
「……不對。這不是單純的昏迷。」
雷伊低聲道:
「難道是藍鱗沙狐的毒還沒退乾淨?」
艾蜜莉抬起頭,神情冷靜卻透著緊繃。
「如果只是那樣,我不會這麼在意。」
雷伊抱著曉涵的手臂緊了又鬆,獸耳微微顫動。
他一向桀驁不馴,但此刻那股焦躁和慌亂已經壓不下去。
——
艾蜜莉伸出雙手,覆在曉涵胸口上方,指尖散出淡淡紫光。
魔力如細絲般滲入她體內,沿著血管緩緩擴散。那光一度閃亮,又迅速黯淡,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吞噬。
「……奇怪。」
他低聲說,
「她體內沒有原生的魔素。」
雷伊皺起眉,語氣帶著不耐:
「什麼意思?」
艾蜜莉的睫毛微微顫動,聲音也跟著壓低:
「她體內只有我之前注入的魔紋在運作。除此之外——空的。」
他抬起頭,紅髮被日光映出細亮的色澤,表情罕見地失了戲謔,只剩下凝重與困惑。
雷伊冷聲道:
「怎麼可能?連最普通的人類都有自己的魔力流動,哪怕再弱,也不可能完全沒有。」
艾蜜莉緩緩搖頭。
「我知道。但她確實沒有。」
兩人沉默對視。空氣凝成一塊厚重的靜。
雷伊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懷中的女孩發出一聲微弱的喘息,那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如夢裡的低喃。她的眼睫輕輕顫動,卻仍未醒。
艾蜜莉垂下視線,沉默片刻後才緩緩開口:
「我很久以前在一本古老的魔法典籍裡,看到過關於『來自異界』的記錄。」
雷伊挑眉:「異界?」
艾蜜莉點頭。
「那些被拉進這個世界的靈魂,因為構造不同,體內不會自然產生魔素。」
「他們的靈魂只能暫時依附在這裡的肉體上,用外來魔力維持生機。若那股魔力失衡——靈魂就會開始脫離。」
話音落下,房間陷入詭異的安靜。
雷伊的臉色陰沉下去,他低頭看向懷裡的女孩。
她的唇幾乎失去血色,只剩睫毛在微微顫動。
「所以你是說……她不是這世界的人?」
他的聲音低啞,像被什麼壓住。
艾蜜莉的回答輕而冷靜:
「很有可能。」
窗外的風輕輕拍打窗框,帶來一聲空洞的響動。
那聲音聽起來幾乎像一聲嘆息,也像是這個房間裡唯一還在呼吸的東西。
雷伊沒再說話,只是垂眸盯著曉涵,喉嚨深處傳出一聲壓抑的低吼。
艾蜜莉站在一旁,神情未變,指尖仍亮著殘餘的光,照在曉涵蒼白的臉上。
那光讓她看起來幾乎透明——
仿佛只要那光熄滅,她就會從這個世界的縫隙中,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