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  三十五

        “冰袋三剑客”的轶事，如同投入高三洪流中的一粒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开，便被被期末考试的巨浪彻底吞没。

        黑板上列出的各科考试时间让人心慌，各科试卷雪片般飞来，将每个人牢牢钉在书山题海之中。

        任何考试对于李巍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他总是不明白为什么讲了一遍的解题思路，仍然有人听不懂。

        今天实在周五，大家放学的流程格外迅速。李巍都已经收拾好了书包，余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那个靠窗的位置。

        姚桔还在。她一如既往地慢吞吞。一本一本地把书和卷子整理齐整，按大小顺序放进书包侧袋；铅笔盒打开，确认每支笔都待在固有的卡槽里，然后才轻轻合上；水杯要拧紧，挂在书包一侧……每一个步骤都做得细致而专注，仿佛周遭的喧嚣与她无关，仿佛时间在她周围流淌得格外缓慢。

        李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

        她怎么每次都这么慢？

        收拾书包慢，算题时也慢，细细的眉毛会因为思考而轻轻拧起。而最让他心头烦躁甚至带着点无名火的是――她对他的情绪反应，也总是慢一拍。

        他站在原地，脚步像被钉住。看着她终于拉上了书包拉链，背上，然后抬起头。

        她的目光，毫无意外地，穿越了几乎空掉的教室，落在了他身上。“你，你在等我？”姚桔有些诧异，但是脱口而出轻声问道，然后又有些懊悔，也许他只是刚好要离开教室并没有等她。

        他看着姚桔微微睁大的眼睛，耳边的那句带着些许期待和更多不确定的“你在等我？”，撩起李巍心中些许涟漪。

        李巍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的话却突然都堵在了喉咙里。过了好几秒，就在姚桔几乎要为自己的唐突而低下头准备一个人走的时候，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走吧”      他声音低哑。然后转过身，率先向教室门口走去，脚步却放得很慢，足以让她轻松跟上。

        李巍双手插在裤兜里，看似漫不经心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脑子里却像开了锅，约她出来，总要个合适的理由吧？给她讲数学题吗？她貌似又没那么笨，今天她是被老师教到讲台上给大家讲了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方法。物理？他不喜欢讲物理，一大堆公式太枯燥。化学？姚桔化学貌似分数也不低。语文更不用说，她是稳定的全班前二，像怪物一样存在。这么一看，姚桔一点也不笨，反而还算聪明。

        姚桔满脑子盘算着周六还能不能约到李巍一起做题。这个念头从李巍对她说“走吧”的那一刻起，就在她脑子里不停地冒泡泡。用什么问题请教他呢？数学最后那道大题她其实会了，物理？还是化学？苏然家的披萨店他好像不喜欢，那去哪儿？图书馆肯定没位子……她偷偷瞄了一眼李巍紧绷的侧脸，把到了嘴边的邀约又咽了回去。他看起来……眉头微微锁起，表情严峻一副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走到分岔路口，李巍像是才意识到姚桔跟在他身后，猛地停住脚步，生硬地转过头。

        “我到了。”

        他指的是通往他家小区的那条路。

        “啊？哦！”姚桔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连忙点头，“好，那……周一见。”

        李巍没再多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便转身拐进了巷子，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姚桔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巷口，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周六的邀约，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她轻轻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