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自小就在殷府待着，惯是个会看眼色的，她不能和少爷正面呛声，这人非要进屋子她拦肯定是拦不住的。现在大少爷怒火平息了，晓得自己了什么荒唐事，最是趁热打铁的好时候，把事情说清楚了省得他日后再来纠缠太太。

        殷郊离开了主院，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到底是他冲动了。

        对坐着的丫慢吞吞的伸出手后，他才发现六太太居然只穿了件肚兜，被子掀开便是白腻惹眼的纤细脖颈，锁骨还有几块蚊子咬过似的印子。肚兜尺寸小了些，将口两团肉勒得呼之出，柳枝般的盈盈细腰也在外。

        “六太太受不得冻，着了凉上就是钻心的疼。”

        三言两语说得殷郊愧疚的不行，他转看去，圆满正坐在边上专心吃自己的花生酥，汤婆子放在上着，见男人看自己，小丫紧张的又起要往屋子里去。

        圆满被被子裹得紧紧的，像条绯色虫坐在榻上，男人坐在另一侧盯着她，大有不吃完就不走了的架势。殷郊面容深邃，严肃时格外冷戾，他微眯起眼，漆黑的眸子敛在鸦色睫羽下，叫人看不清情绪。

        “今日是我冲动了。”

        “不吃饿死了就见不着我爹了。”

        这妮子明明委屈的要死，眼泪在眼里打转，还是乖乖端起饭碗，夹着菜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我都吃完了。”

        丫鬟们端着食盒鱼贯入内，今日晚膳小厨房准备了鸡髓笋、火炖肘子、虾墨鱼汤......加上点心拢共十样，菜品用各色瓷碟盛着，玉杯里倒着紫苏饮。北方鲜有人家种紫苏，都是殷寿安排人在别院里弄的。这六太太待遇，可是比其他几位太太还要好。

        殷郊这会儿子才相信六太太是个痴儿这一说，坐在外间一时对自己无语，何必对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娘这般凶。姜婉华说六太太是个可怜的，找了个大自己二十来岁的丈夫，家里还有好几个太太在上，没个知心人说己话，也玩不过心眼子。殷寿不在了，她便是脱了花盆的菟丝子，没半天好活的。

        蠢死了，男人想着，起叫苏嬷嬷进来伺候太太用饭，自己先退了出去。这苏嬷嬷带着丫进来，瞧见六太太就穿着肚兜亵坐在榻上，几人只当没看见似的，一个小丫去柜子里拿出来加绒的袄子给太太披上，另一个拿着绣鞋帮太太穿好。

连人带被被抱了起来。

        “她子这么差，烧了炭还得抱这玩意儿？”殷郊看了眼用狐绒罩子包着的东西。

        男人闻声回，六太太正倚着屏风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紧张的绞紧帕子，眼圈红红像个兔子似的惹人怜惜。

        她伸手递来一块糖，是沾着糖粉的花生酥，惴惴不安：“别生气了，我阿娘说生气对不好的。”

        吃了几口才壮着胆子：“圆满冷...”

        “太太爱吃这糖，是想让您吃了心情也好。”苏嬷嬷灌好汤婆子跟出来，替圆满说完她要表达的意思。太太今日受了冻，晚间还不知得怎么疼。

        她接着：“这北平冬日熬人，太太几乎日日不舒服，她小孩儿心，这难受了就吃不下东西，也不会看顾自己。我老婆子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们只能跟着哄她毫无办法，哄开心了她吃两口，不开心了就赖着不理我们。若不是您今日来，我们还不晓得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