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得很像我的叔叔。”

        走出树林的瞬间，蹄声惊飞了渡鸦。镇口石碑上他们午时留下的刻痕犹在，此刻被夕阳拉长出猩红的影，像未愈合的刀伤。

        别无选择。

        当再次绕过同样的歪脖子白蜡树时，辛西娅的琴弦发出预警的颤音。她下俯观察树自己两个小时前刻的月牙标记，发现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刻痕。

        辛西娅蹲抚摸夯土路上的车辙，三天前暴雨冲刷出的沟壑里，赫然嵌着他们午时离开时的蹄铁印。

        “我愿意。”

        飘散的绒被卷入上升的气，辛西娅扬手追逐着飞絮，苍白的指尖在树影间近乎透明。

        当瞳孔终于刺破黄光晕的屏障，他看见一个形颀长的银发灵正从旋转楼梯拾级而下――那人发梢跃动的光让水晶吊灯都黯然失色。

        游隼的尾羽扫落最后一缕暮色时，贝里安推开了旅店橡木门。黑羽疲力竭地蜷在他肩，凌乱的飞羽像面破败的旗帜。

        毫不掩饰的上位者气势。

        "回酒馆吗？"德里克解水的动作带着迟疑，革摩声惊醒了石碑底打盹的蜥蜴。

        远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老板娘提着他们明明已经带走的风灯，灯罩上动的火苗映照着两人此刻的面容。"迷路的小羊羔呀～要尝尝新烤的馅饼吗？"

        "我们一直在打转。"德里克剑柄上希娜留下的圣徽泛起微光，却照出前方雾气里重叠的蹄印。

        人类啊……

        “这不是你可以承担的代价。”

        半灵解下束发的银链缠在腕间，每走百步就在指尖缠绕一圈作为计数，直到右手小指被勒出紫痕。

        “叮铃”

        抚摸着儿的鬃，转就要往前。

        绘制着星辰的长袍在行走时淌如银河，最终驻足在他的面前。

        “更何况若执意用朝生花来丈量寒暑，终会发现连等待本都会先于诺言腐败。“

        “席鲁伊恩娜在哪？”带着贵族特有的雍容韵律的灵语，稀释了他原本声线的清朗与柔和，深蓝的眼眸低垂，似是漫不经心地安抚着游隼，“或者说，辛西娅？”

        沉默在两人间弥散，辛西娅垂眸，眼底浮现出了些许遗憾。

        但在她握紧缰绳之前，手腕却被扣住，低沉而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半灵少女在亲密时的话语――他曾经认定为她的搪，此刻却如雷鸣在脑内炸响。

战士准备的作答。

        二人沉默地走向那件逸散着昏黄灯光的旅店。

        "冒险本就是偶然的同行..."她突然折断冒犯般垂到眼前的绒球，断裂渗出白汁像凝固的月光，"就像蒲公英..."

        黑羽发出示警的尖啸，却被修长而苍白的手按住颤抖的翅膀。

        辛西娅凝视着渐起的夜雾，她听见镇内面包房准时敲响黄昏颂钟，音波撞在无形的屏障上出重重回声。

        晚风突然裹来熟悉的接骨木香花香气。辛西娅指尖亮起检测幻术的银辉，却照见德里克战损肩甲上真实的裂痕。界碑背面新添了孩童的蜡笔画――歪扭的太阳下两个手牵手的小人，正被藤蔓状的线条缠住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