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莫哭，都是宝嫦的不是。”江宝嫦连忙扶住何氏，脸上写满自责，“是宝嫦考虑不周，任妄为，令舅舅和舅母为难了。舅母快收一收眼泪，您再哭下去，我可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何氏闻着她上传来的幽香，也不知怎的提不起神，发不出脾气，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这……”江宝嫦慌得站了起来，手里扭着帕子，不安地看向他们两人，“舅舅，舅母，你们相信我，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他看了一眼何氏，神情依然有些不豫：“时辰不早了，让你舅母赶快帮你安顿安顿，明天再和几个哥哥妹妹相见吧。”

        “还是舅舅考虑得周到。”江宝嫦笑着送走崔乐山，使白芷打了盆热水，绞好帕子，亲自帮何氏脸。

        她带着几分羞涩，笑：“舅舅舅母对我这样热情，实在令我受若惊，既如此，我便厚着脸叨扰你们了。”

        崔乐山见何氏一直不表态，忍不住对她发作起来：“半年前，你妹妹新寡，带着阿筠投奔咱们，你亲自去码接人，把她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怎么宝嫦过来的时候，就忙得抽不开呢？”

值壮年，骤然撒手归西，属实出乎我的预料。你信得过舅舅，想让舅舅帮你保家资，按理来说，我不该推辞。不过，你仔细想想，若是只留银子不留你，外人会怎么看我？万一这件事传到御史耳朵里，他们给圣上递一封折子，弹劾我‘吃绝’，我这乌纱帽还要不要？”

        江宝嫦为难地摸了摸鬓角的白色绒花，看向崔乐山：“不瞒舅舅舅母，我也想跟你们亲近，可我还在孝期，这个时候搬过来，实在不大吉利……”

        她不会被江宝嫦给唬住了吧？

        江宝嫦连忙接话：“舅舅不必为此烦心，我带了厨娘，舅母在厨房给她空出个灶台就行。”

        “老爷这是在责怪妾吗？”何氏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不敢和他嘴，只能捂着帕子假哭，“妾为老爷持了这么多年，养大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是偶尔疏忽了一回，老爷就当着小辈的面给我没脸，实在教人寒心……”

        直到第二天早上，何氏送崔乐山上朝，在廊下了阵冷风，才意识到哪里不大对劲。

        崔乐山摆摆手，不以为意地：“我着人把这些家当搬到库房，再去跟皇城司的人打声招呼，请他们多派些兵丁值守，免得有江湖宵小打你的主意。”

        何氏借坡下驴，握紧她的手，哭：“天地良心，我一听说你要来，心里欢喜得跟什么似的，早就盘算好把东边那个最大的院子留给你住，怎么可能不欢迎你？我的儿，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听你舅舅的话，留下来吧？”

        她拉住大丫鬟莲心的手，皱眉：“你说，五十箱金元宝值多少银子？一个越州的小盐商，真能攒下那么大的家业吗？”

        “我们家没这么多规矩，细论起来，阿筠也在守孝，不碍事的。”崔乐山一锤定音，“家里有现成的佛堂，你舅母还经常请姑子过来讲经，你来了正好给她个伴儿。至于吃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