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莺语被这突然一嗓子惊得脚下一绊――男的？这美得暗香浮动月黄昏的主儿，居然是个带把儿的。喻纯阳凑近了，向莺语才看清他白脖子中间那个结。说话时那小骨一上一下，脆得跟糖片儿比。

        “主任，国内120收多少？”他歪问。

        “我……浑不得劲儿，”喻纯阳眉一皱，声音忽然了，带着点哭唧唧的颤音，“这儿待久了，晕得慌，不敢坐电梯……送我……”话没说完，他脚下一，整个人就往向莺语上倒。

        她脸彻底阴了，了太阳：大爷的，一个人想扛事儿，螳臂当车。

        他目光越过白大褂，准逮到后备箱旁边站着的向莺语。他坐在担架床上，自在得跟回了家似的。车里那惨白灯光一打，活像个假天使。

        喻纯阳正靠着窗数玻璃上的水印子，冷不防一抬，又撞上“教导主任”那俩黑黢黢的眼珠子，心里又是一咯噔。

        靠，一群没卵的玩意儿，还有那仨朋友――好言劝不了找死的鬼！

        千万是！

        喻纯阳歪了歪，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真没眼力见儿！又瞥了眼她后俩明显憋着坏水、磨磨蹭蹭的男生。得，谁让你们碰上我这活菩萨了。他直起，几步轻快地追上去，跟只矜持又捷的猫似的。

        向莺语收回手，掏出手机摁120。再一回――，那帮孙子人影儿都没了。

        向莺语沉默了也就两秒，胳膊稳稳托着，劲儿却是往外推的。开口，声音在嘈杂里哑得厉害：“对不住，有事儿。给你叫个120？”

        向莺语下意识伸手扶住他胳膊。隔着薄布料，少年胳膊骨的硌手感清清楚楚。就这一碰，向莺语全他妈明白了。

        喻纯阳看她气了，瞅准机会，无衔接地又倒她怀里了，细发蹭着她脖子窝，气儿弱得跟游丝似的。直到救护车呜哇呜哇来了，医护人员七手八脚把他从向莺语怀里扒拉开，抬下楼，他都没动弹。

        这，就是俩人这辈子最后一句。

        有的姑娘干净没味儿，有的是洗衣粉柔顺剂味儿，有的带着膻或者香，沐浴味好闻，汗味也微醺，香水的也不少。向莺语自认是鉴赏大师，可这味儿……，跟掺了鸦片似的，闻一口脑子就飘了，闻一下就是犯罪！这他妈是个什么人物？她不由得扭扫了一眼。

        这“主任”长发，齐刘海，脸盘子稍长，瞅着正经，副无框眼镜。单眼，眼尾吊着，凶相。这会儿眯着眼，更凶了。喻纯阳见过这种天生凶脸的，随便扫一眼都像瞪人，松着表情也生人勿近。

        面对这近在咫尺的鸦片，向莺语脸上诧异，点点，忍着笑：“有事？”

        视线撞上那一秒，向莺语早没事儿人似的挪开了，冲后那串拖拖拉拉的人嚷，带着点恰到好的火气：“磨蹭什么呢？”

        车门“哐当”关上了。

        “嘿！”清亮少年音。

        这子骨是馋人……可老娘不想因为猥亵未成年吃牢饭，更不想让攒了19年的高考玩儿完，她有种感觉，沾上他，准完。

子里。她脚底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这味儿真没闻过。

        “一百。”

        选吧，姑娘，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她一抬眼，撞进那双近在咫尺的杏眼里。那里面装的，哪是晕？是赤、直愣愣、还带点儿天真的劲儿和勾搭，就算有那长睫挡着半拉，浅眼珠子也在昏暗里光溢彩。

        “哦，行吧。”喻纯阳立站直了，脸上没意外也没受伤。他嘴角一弯，笑得那叫一个乖：“谢谢您啊。”声儿又清亮了。

        嗓子真好，好得叫人想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