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纯阳摇摇，又觉得心俱疲，一种即将与整个地球产生额外联系的疲。

        “监狱里吃牢饭的，刚取保候审。”向莺语无奈地扯扯嘴角。

        令人震惊的不仅是向莺语突然打开了一扇看似寻常的路边门，更是门内的景象。

        “你说，人难连花花都不如，花花在哪里都会默默感受，然后据心情和温度变色，大胆点，本来无一物！当初我的妹妹出轨，我死她出轨对象时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得到幸福。你看，我这样普通的男人。”他了嘴说自己“普通”。

        意外的是，向莺语一没炸，二没发飙，三没暴，甚至没自报家门，只是欣：“原来你没报警，我昨天晚上紧张死了。”

        喻纯阳在她脸上幻视了一种山雨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摧的悲氛围，更令人绝望的是，他真不知。

男人说的“朋友”，也是他大伯的“朋友”，动不动就在屋里摔东西，摔完又亲一块儿去。

        “你看你又拉帮结派，这才真无聊，我什么派都不是。”

        喻纯阳说自己不想上那些课了，大伯得知侄子开窍自然非常高兴，又亲自教他画画。

        她压不提刚才陪他傻站了多久，从兜里摸出钥匙，咔哒一声，旋开了她旁一人高的雕花铁门。

        “你！”

        向莺语等喻纯阳也进来，才慢悠悠地带上铁门，没落锁，问：“明知山有虎还进明知山？”

        男人看见那孩子没再盯他了，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真是很漂亮，举手投足都漂亮，但因为无法确认他的想法，让这种漂亮显得疯狂而危险，像揣着把没上保险的枪。

        “我只是怀疑，爱是某人造的一种宗教，没办法反驳它，因为标准都不一样。如果张三突然声称他获得了爱，其他人只能祝福，谁敢去问一句‘喂你那个叫爱吗’，这难不是虚无缥缈死无对证吗？”

        毕竟让人知她在搞破鞋——不，还是表达正规一点——让人知她出了作风问题，那她和死透了也没啥区别了。

        “那我就要像你传教了，你长大了，我们来谈‘爱’吧！这年儿，爱本就是他妈一困难模式，你那点破逻辑、那点不事生产的狗屁经验，够得着说三四去质疑其他人爱不爱吗？世人？世人懂个屁！他们捧着的‘真理’，十有八九是上糊弄傻子的宏大‘政治正确’或者霸凌我们的借口！人必须去感受的事儿和情绪，人是人的原因，人却不是人的结果，人啊人，你在哪里，你知你在哪里吗？”

        旋而她又笑眯眯问出了那个似曾相识的问题：“你知我是谁么。”

        说罢，她像回家了，随意往前走了几步，便毫无形象地张开双臂，呈大字型，跟中弹了似的，“咣当”一下，直拍在乎乎的、散发着青草腥味的草坪上。

        “编制？你？你是干什么的。”

        “还有这样的事。”

        “才没有人是没有故事的同学呢。”男人拍了拍他的脑袋，进了大伯的画室。

        这话跟抽了喻纯阳一嘴巴似的，他小小的脸上挤满那么大的空，那么大的恨，那么大的雷霆，直接回去。

        有个叫喻文蛟的旁支也在同一个学校，是育生，长得人高大，招人待见，喻纯阳是少爷，纡尊降贵想交朋友的话，还必须得认识他。

        语气真诚得要给他发锦旗。

        “喻纯阳，你真善良，给了我这个犯生活错误的同志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哈哈，你还记得你老爸老妈长什么样子吗？你大伯把你当亲生的疼，你张口闭口就是你爸妈，你还真是他们的种，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天天情情爱爱的特无聊。”那人似乎感到可笑，好奇地问。

        虽然她昨晚沾枕就着，虽然她刚刚有一瞬间想掐死这个毫无“纯洁”的无节无底线无脑的三无少男，但这并不妨碍她表达一下虚伪的感谢。

        那里竟然是一个打理得绿野仙踪的花园！

        喻纯阳回神，靠在白墙上的向莺语也放下手机：“我倒要看看哪位神仙在火葬场附近开俱乐这么有品味。”

        妈呀，这下男人吃惊地闭嘴了：“你是理论派，我是验派，我们两个学派聊多了要打架。”

        已经正午，春末夏至，日打得越来越毒，影子缩得越来越短，草坪太假了，油光锃亮，百年未死之树木枝叶虬结，光影交错，婆娑静谧，风一，光斑就金闪闪地抽风，使劲蹦跶，细细碎碎晃得人晕目眩。

        那动静，听着都疼。

        脑子里面的声音立刻美滋滋地模仿喻纯阳：蠢货，我才不你是谁，你是谁我都无所谓。

        “我爸妈不会同意我交那种朋友的。”憋了半天，把爹妈搬出来当挡箭牌。

        “我，”她接上，“我再坏能有多坏，你经历倒是……老神仙放屁——不同凡响，还俱乐，够丰富啊，那地方我潜伏都不敢去，我拿自己的编制和你闹？”

        时间充沛起来，值得一切发生。

        这也是事实。新闻学的魅力在向莺语上大放异彩：真话假话掺着说。

        得照顾病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