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轻嗤，“那他承受能力还可以嘛，但凡是个正常人被脱了子当众围观走后门都受不了，何况阿屹还弄了那么一条大狼狗，他倒没疯。不过也没几下，这种人就得狠治，不然个个有样学样，十条命都不够他糟蹋。”

        这群临时工没什么法律观念，给点钱就敢替人索命。但就是这么几百块，老方的徒弟因失血过多导致脑死亡，变成植物人了。

        他又摸摸下巴，视线落在张奎的袜子上一动不动，像是陷入某种回忆，喃喃自语，“不过说起来，十块钱五双的袜子我也买过，可比你这质量差多了。我姐她特别怕冷，冬天穿那袜子总冻得脚痛，所以我总是背她。”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变得很冷漠，像是极力压抑过后的平静。

        这句听不出任何情绪。

        从这次后，张奎换了个工地事。他彻底变了个人，昔日的工友见着了说张奎变了，说了半天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总结是，他好像在模仿老鼠，反正有点不正常。

        黄反问，“这还不屈辱？难你受得了？”

        “屈辱不会把我毁掉。大概，不，没有大概，我不会被毁掉。”

宽大的军绿色，柔的棉袜洁白如雪，包裹着一截干瘦的脚踝，刚刚视线被挡住的地方出全貌――NIKE的黑色logo。

        不过万幸的是，老方他们自从第一次挨打后，为以防万一，被陈修屹追着练了半个月，比起临时雇的工人，也算训练有素，并没有让张奎得逞，造成更多惨烈的伤亡。

        但张奎下一秒就被他掐着脖子举起来，一声暴喝，“说不说？”

        很长一段的沉默后，黄听见他的声音，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有点沙哑干涩。

        陈修屹淡，“输一次没什么，命还在就好。他不也没缺胳膊少吗？”

        炮爷一连挑衅了几次都没能打得过，在工地蹲守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张奎往医院走，知了他爹有毒症，于是花了两千块买通张奎，知他爱看足球，又给他买了一双耐克鞋，袜子是附带的。

        但他的已经开始发抖。

        陈修屹往躺椅里一靠，旁边的两个打手立刻按着张奎跪在他面前往地上磕。

        陈修屹也沉默，他想，这辈子不会有比谢二更让他觉得屈辱的人。

        张奎宁死不屈，几次挣扎着站起来，又被强行按到地上。

        ……

        他至今仍记得听到消息时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黄又问，“那什么会让你觉得屈辱？什么能把你毁掉？”

        是的，天崩地裂――最接近毁灭的时刻。

        陈修屹睁开眼，看到他目光里聚集的强烈恨意，竟然很愉悦地笑起来，“我说你这会儿装什么贞洁烈妇？给我磕几个就给你屈辱成这样？嗯？怎么着？清明上香没给你太爷磕过？我还有更好玩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说是屈辱应该不太准确，那是一种他难以承受的痛。

        心脏像被绑在绞刑架上，时间是无情的侩子手，一秒一秒凌迟他。

        张奎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正想附和两句，陈修屹突然又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胖了多。”

        张奎面如土色，后背冒汗，呼都困难，心理防线全盘崩溃，什么都招了。

        前面的章节有提到过张奎。

        “你不说，我也不会弄死你，我就砍你的手砍你的脚，最后在你这玩意儿上绑几圈麻雷子点了。我很好奇，你说炸完了的鸡巴它该是个什么样？”

        黄知情识趣，没再开口。

        “什么能把你毁掉？”

        陈修屹笑了，“我又没问你。”

        张奎收了钱，明里暗里挑唆工人闹事罢工，闹事的每人再额外给一百块。其余奖励再按人算，老方建筑队里的人，打断一只手算300，打断一条算500，并且强调工地只要把局面弄混乱点，斗殴致伤不会被判。

        所有人都吓了一，噤若寒蝉。一时间，气氛安静得诡异。

        黄心想，这个时候他得抽烟摆范儿了。他坐在水泥地上，听着“砰砰砰”的磕声，边吐烟圈边计数，“一…二…三…”

        陈修屹睨着黄，一字一顿，“那你还得再修炼修炼。不然心理太脆弱，落人手里被随便折辱一下就受不了，干这行当也太容易被人毁掉。”

        张奎咽了口唾沫，努力保持镇定，“袜子是假货，十块钱五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