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是人类对天的自我放逐。

        壑难填。

        眸光骤冷。

        曾几何时，他也以为这样就算拥有，现在却愈觉不够，口的躁动始终无法平息。

        既迎合规则，又玩弄规则，这才是强者，也就是人们嘴里的“黑社会”。

        眼前这张脸，既年轻英俊，又邪气横生。

        他快失控。

        昭昭一时讷讷，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热忱。

        也许她会同其他人一样，按就班，结婚生子。

        假使二人不是姐弟，假使她的生命中出现一位极符合她喜好的谦谦君子，假使他没有耍尽心机用尽手段突破血缘……

        其实仔细计较，陈昭昭从一开始就把他的卑劣看得清楚透彻。说到底，他是占了弟弟这份的便利。

        当两种规则交织并行而又都备效力时，只讲理的弱者和只认拳的强者其实都是弱者，不懂变通就会率先被对立面的规则强掷出局。

        眼前这个人，既老于世故，又天真赤诚。

        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失去秩序。

        似乎只要命运轻轻拨动一环，他便很有可能再无法抓住陈昭昭。

        一呼一皆是勾引。

        这明晶亮的眼神让陈修屹的心也止不住发发。

        是陈修屹，也是阿屹。

        他突然低，薄贴在昭昭的耳朵边说了几句什么。丝丝热乎气儿往她耳蜗里钻，昭昭撑圆了一双眼睛止不住地瞪他，脸却一点一点烧起来。

        这个认知像一声迟来的惊雷在他心里突然炸响。

        她仰起，声音急切，“我真的从没那样想过你！”

        在她额角落下安的一吻，“好了，乖。你不喜欢那些，我以后就再也不说。姐就安心念书好不好？其他一切都有我，以后我不会再叫你受半点委屈，更不会再让任何人说你半句不好。”

        一切暴烈扭曲的情感，深囚于内心的猛虎野兽，正以一种摧枯拉朽般不可阻挡的姿态冲破束缚。

        昭昭却是不忿，一拳锤在他口，“你看不起人。”

        陈修屹却忍不住要疑心，如果不是倚仗着血骨至亲的便利，如果不是昭昭从小就依赖自己，恐怕她都不会拿正眼看他，更遑论喜他爱他。

        在保守闭的家庭长大还敢妄想血亲，这种人上多少都带点疯。陈修屹只是更善于隐忍情绪，更懂得掩饰病态。

        如果说陈修屹在街无数次混战厮杀中悟出的只是拳，那么谢二抽在他心里的两鞭子也早已让他醒悟。

        昭昭的脑袋一个劲往他口拱，“你真记仇。我就说了一次气话，你都要记那么久。你也一样欺负我了，可我从来没有一直记恨呢！而且我后来都跟你说对不起了，我再没那样说过，你自己说是不是？”

        下巴偏生传来一阵阵发丝挠的劲儿，陈修屹垂眸看怀里的人，陈昭昭还是怕冷，循着热源往他上拱。她大概是鼻子又堵住不通气了，微仰着，热气从嘴里呼出来，脸红可爱。

明，是人类对文明与理想的追求。

        他在脑海里仔细回忆昭昭说的每一句话和说话时的神态表情，想起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里的毫不掩饰的嫌恶，他猜忌心渐重。

        到底怎样才算拥有？到底如何拥有才算彻底？

        陈修屹好笑，“陈昭昭，你可别给我瞎扣罪名，我哪敢有半点看不起你？你还说我是小混混呢，我哪有半点出息，你以后可是大学生，我指望着以后多沾沾你的光呢。”

        她睡得这样香甜，像极汪老笔下那一捧夏日栀子，气焰嚣张地向他挑衅。

        她想要再说些规劝的话，却又心为难。索一骨碌进被子里，脑袋一蒙，再不说话。

        陈修屹不置可否，他觉得心里轻快些了，掌心缓缓摩挲怀里的脑袋，“可我呢，还偏就要混出点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