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是来见你的。”小夭淡淡。璟坐正点点，乖巧安静地等她接着说下去，好像只要她对他说话了，不论说什么、提什么要求，都是甘霖雨。

        这样的他，凭什么还敢奢望小夭的爱。

        小夭睫还挂着泪珠，没有作答。须臾时间，她已明白自己在什么时候。被大海漩涡吞没时，她回到了五十余年前，回到了璟被杀之前，回到了她和璟订婚之前，回到了……她与璟决裂，即将嫁给丰隆的时候。她闭眼深一口气，仰环视这间破落屋子，视线最后落到璟的上，叹：“原来那段时间，你这么不好过。”

        离戎昶今日又来了一次，无非是劝说他想开，甚至提出帮他抢亲。抢亲，他倒是想，可他凭什么。他希望天下稳定，希望边的人都过得好，希望健康，希望哥哥得偿所愿……可到来，所有的事情，他全都搞砸了。他伤害了这世上唯一真心喜欢他的人，他陷进了泥淖，最终也成为一团污泥。

        小夭的眼泪，扑簌砸在了他紧攥衣角的手背上。

        “小夭……”他喃喃，小心翼翼唤着她，生怕眼前的景象被驱散。他抬手想掉她的眼泪，手举到半空，又极为抱歉地垂下。他早已没有为她眼泪的资格，一个肮脏之人，小夭不会愿意接受他的碰。“小夭……”他只能就这样一动不动坐着，保持着距离，尽力记住小夭现在的样子，把她的样子深深烙进记忆中，或许以后……再也看不见。

        璟惊慌，握住小夭肩膀想推开她，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连日醉酒没什么力气，小夭还使了劲儿，借着的力量把他按到了地上，不不顾地咬住他的嘴，牙齿轻轻磨着，再怜惜地他。直到他放弃挣扎，受若惊地轻轻住她的下，小夭才松了钳制他的力气，地趴在他上，任由他从蜻蜓点水到急风骤雨般的亲吻着。

        “你是……来见……来见我的吗？”璟哑着嗓子问，面色是被深重沉痛浸泡后的木然，带着自我厌弃与微弱的希冀。他勉力坐直，等着她的宣判，像求死之人终于在临死前得见最后的光芒：“是来……告诉我你的……你的婚讯吗。”婚讯两个字他咬得极为艰难。

        璟没听明白这句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坐在原地，像一只淋了雨无家可归的小狐狸。

        啪嗒——

        二、

        涂山璟已昏昏沉沉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好几日。离戎昶的地下赌场日夜不分，人对时间和外界的感知被最大程度削弱，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才能借酒麻痹痛楚，肆无忌惮地想着小夭。

        上忽然传来微凉的感，属于小夭的香气霎时笼罩了他。璟愣怔，浑上下都动弹不得，脑中的一切思考都中断，天地间似有无数阳光穿透云层，水雾弥漫，被小夭齿间的香气一寸寸浸染。

        抬的瞬间看到小夭，璟有些茫然，难以置信地歪了歪，出些许只会出现在原九尾狐上的无辜神态。许久，他才意识到，眼前确确实实坐着小夭，她甚至穿着嫁衣，梳着新娘的发髻，可她满脸泪水，欢喜与悲伤都出现在她眼底，深深地看着他。

        “……璟”

        “璟……璟……”

        醉生梦死间，淡淡草药香萦绕。

        涂山璟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和小夭好像，气味也好像，香香的，很好闻。他苦笑，自己大约的确醉过了，连想象都变得如此真实。

        小夭的声音近到好像就在他边，带着隐隐的哭腔，像针一样一点点刺到他的心上。他情不自禁抬找寻那声音，想替她掉眼泪，想止住她的悲伤。

地酒坛中，衣衫与发冠仍好好穿着，却凌乱得不成样子。那个始终皎皎如明月的清朗男子不复往昔，人虽然完好无损，但不论怎么看都是破碎的，碎得彻彻底底。木樨花在春日凋零，徒留满地碎琼乱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