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

        刚发出去对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坐在窄小的路边上，来往的车辆带过冷风，虽然是跨年夜，这条偏僻的路上却行人稀少，为数不多的路过的人有意无意地瞥向我，我只埋抱膝，怔怔地望着凹凸不平的路。

        这一堂和气的样子令我作呕，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我冲他尖叫：“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要不是今天爸爸告诉我，你还要瞒到我几时？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明明爱你还要去撮合你和别人！受够了在爸妈外人面前装作兄友妹恭的样子！你不能这样对我，吴斯宥！我爱你――这不是我的错呀，别人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能这样对我呀――”我忍不住垂痛哭起来，字句在间破碎，难过得想是要把心呕出来一样。

        ――杳杳，刚刚是爸妈太冲动了，不该打你的。你先回家，出国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好吗？

        ――我们上个月就预约了你和哥哥喜欢的那家火锅店，你忘了吗？

        ――你在哪？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你先回家，所有的事都可以再商量，好吗？”他温柔地说。

        ――你都没穿外套，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杳杳，听话

        ――爸妈也来找你了，非要让我们担心吗？

        “我问你在哪？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对方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愠怒。

        “我在哪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真的关心我吗？再过几天说不定我就在英国或者美国了，而你早就知了，却没告诉我，”我忍不住掉下眼泪，却强装淡定，“你也觉得我是负担，是累赘吧？或者是――耻辱？吴斯宥，原来你这么讨厌我，讨厌我毁了你面漂亮的人生，讨厌我这个厚颜无耻又没办法斩断血脉的妹妹，以至于要亲手把我送到天涯海角，是吗？”

        ――在哪？哥哥来找你

        几乎是挂断电话那一霎那，远方的天空闪过光彩陆离的盛大烟花，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抬仰望，相互祝福，光影照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无一不是幸福美满的模样。

        我不想让他听到我这么狼狈的声音，慌忙拿起手机点了红色按键。

        我颤抖着打下这行字：回家该怎么说呢？说我真的爱你，说我真的不想出国？说我应该怎么样装作不知再一次被你们骗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又过了不知多久，口袋里的手机一直滴滴答答响个没完，我不得已拿出来，屏幕一亮，原来已经快到十二点，远渐渐响起烟花鞭炮声。

        我不想看这场为别人而绽放的烟花，我只想要一火柴，灭后可以带我回到过去的火柴。我太冷了，我想回到那个早晨，那个三伏天，在吴斯宥拿出冰激凌之前，我要像七八岁时那样抱着他，只狠狠哭诉为什么他不早来，疼死我了。我不要去看他的眉眼，不要看他的嘴角，

        ――【语音通话】

        ――我和爸爸来找你了，你在哪里呀？

        ――这么晚了，外面很危险，先回家

        ――听话，赶紧回家，我买了糕巧克力，上到家

区，沿着路走了不知多久，走不动了才发现我还穿着拖鞋，只穿了一件卫衣，手脚冰凉。

        ――爸妈说你跑出去了

        手无力地抛下手机，跌落在地上。

        “你在哪？”

        话筒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点开未读信息，妈妈的、哥哥的以及同学的新年祝福。

        不要去看窗外那颗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