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破旧的楼梯一路向下走去，酒吧门口沉默寡言的保镖看了她一眼，冲着罗睺点点，侧让开了通向来生酒吧的路。这个酒吧几乎是一个活化石：一代代的传奇人物从这里名扬天下而后死去，又不断有新的年轻人决定走上武装佣兵的路子，看看能不能从这个五彩缤纷的霓虹灯角斗场里打出自己的名。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我要一个答案。”

        金发的佣兵名字叫唐，原本是个实力又很谨慎的佣兵，渐渐在夜之城的帮派和雇主那里都有了些名，后来索直接自己了中间人。唐的举动将一场可能发生的无意义争端消弭于无形之中，罗睺冲着对方干巴巴地点了点表示感谢。她不怎么擅长建立和维护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但还好金发的男人似乎并不介意。他拉着罗睺去另一边的卡座里坐下，路过吧台边坐着酗酒的男人时，还友好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臂。

        忍受公司日复一日的无聊日程，就是为了等待这样的机会出现。

        “是公司那边的事情，我需要一个锐小队。”罗睺隐去名字，简单地说明了任务要求。

        唐收起总是挂在脸上的玩世不恭模样，面无表情地审视了罗睺几秒，然后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轻快的表情，“当然，我就当你是作为朋友要求我帮忙了。”这位中间人冲着罗睺点了点，向她承诺一周内会集齐人手，并且自己也会亲自参与其中。

        **

        “看看谁来了，公司狗？在这里可算是稀客啊。”吧台上喝得半醉的家伙了声口哨，端着手上的酒杯尖酸地揶揄。“瞧瞧这笔的高级货，您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这种满是垃圾的破地方啊。”托这个潦倒醉鬼的福，酒吧大厅里的目光一时间聚了过来。

        “所以，”金发的男人率先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转过瞧着罗睺，“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对面的金发男人一副不着调的样子，靠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地说着要去给荒坂清夫，那报酬可不能低于业内平均水准啊。罗睺点点，告诉对方自己不会拿分成，任务全的资金都可以交给他们。

到了，传说中的荒坂神舆——高层间传着那是一座灵魂囚笼，可以在其中见到已死之人、也可以在其中获得永生。罗睺对自己点点，她还有事情想问那个人。

        酒保拿来了两个shot杯和一瓶威士忌放在两人中间，唐拿起酒瓶，为两人斟上酒。

        罗睺在私人日程里没穿之前由那个人帮她订购的那些定制西装，但是高级成衣店的休闲装依旧和这里格格不入。能在来生里混个活计的都是老练的佣兵，他们大多穿着风尘仆仆的防风夹克和机能，内里搭画着夸张标语布满汗渍的T恤，上只有枪套、弹夹和手雷保养得整整齐齐——就和罗睺两年前的风格一样。酒吧里的各色人用打量的眼神看着黑发的女人，如果不是罗睺在外的手臂上有着高级战斗义的改装痕迹，一些新来的愣青可能就会坐不住，上来和这位来错了地方的阔佬好好交交了。

        “确实是稀客啊，好久不见了罗睺。”金发的男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爽朗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你搭伙断后，出任务都没那么安心了。”

        罗睺举起酒杯向对方致意，而后饮下杯中的。虽说是在拓荒者家族长大的，但罗睺其实不怎么喜欢酒。十六岁的时候罗睺离开家族，从城外的恶土独自到城里谋生，认识的第一批人里就包括唐。

        沉默地挂断电话后，罗睺更改了导航目的地。高级轿车引擎轰鸣，调转车一路驶向沃森区，在小唐人街一不起眼的后街上停了下来，停在一排对于这个街区来说或许过于奢华的跑车之间。

        如果说是什么决定了夜之城运行的秩序，那毫无疑问是那些超级公司们——从21世纪下半叶开始，一些已经演化成为跨国金巨的企业开始取代传统的民族主权国家，成为这颗星球新的主宰势力。荒坂、军用科技、康陶，这些公司巨不仅拥有独立的政治目标，而且在竞争中可能爆发某种程度的公开冲突。

        虽然罗睺有一阵没来这里了，但在踏入酒吧后一分老熟人还是认出了她的脸。虽然罗睺没着以前那个标志的獠牙面，但是一个长得像威斯特布鲁克商业区广告牌上的高级时装模特一样俊俏的佣兵，还是很难让见过她真面目的人一时间忘记的。

        “那你要什么，还是说你真的只是按照上级命令，乖乖地在当荒坂的看家犬？”唐挑了挑眉。

        噢，更正一下，是前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