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

        而事实上，这个问题对我而言，甚至都不能构成一选择题。人生这么多年，一直、始终、全是你。

求助神婆，然而沅城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以前认识的那些骗子早就不在。

        妈这下彻底扭过来，面容惊恐，嘴的血色全无。我也冲她笑笑，我已经没什么好遮掩。他们在前座尖锐地指责彼此，而我只是一心一意地想着海獭的事情。

        他对我勾勾手指，我便走近他。他拉住我一只手：“他们来，是为了要找办法消灭我。但是放心，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门被反锁上，只留我跟哥哥待在客厅。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门，不知张公会拿出什么家伙来对付我们。

        最后他们竟然找到秦帆的外公，他的外公早已不看事，还是看在我与秦帆是朋友的面上才愿帮忙，多讽刺。

        “嗯，你问。”

        爸妈叫他张公，见面便送上烟酒。张公虽一白发，但神十分矍铄。他将礼物一一回绝：“有什么之后再说。”

        我醒悟过来：“所以你是要我跟你私奔。”

        他最后说：“不论你出什么选择，只有我会知，所以你尽选。”

        “鬼怎么会被杀死？”他笑我傻，“……鬼多只会灰飞烟灭。”

        哥哥以手指拂过神龛供果，又捻起线香的灰闻了闻，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神龛四四方方，高高在上，供奉某位我不认识的神。烛光微微动，他靠在神龛桌边，不像人们闻之色变的鬼，倒像是爱玩闹的神仙下凡来了。

        我忍不住笑，与他说话：“哥，我们只是觉得我们好像两只海獭。”

        车在山坡上颠簸，爸在驾驶座，妈坐副驾驶。她时不时警惕地瞥我一眼，生怕我车。哥坐我旁边，握住我的手，所以我完全不害怕，害怕的人是他们。

        “我是说，如果你选我，我接下来的事情，会让你彻底认清他们的真实面目。你愿意这样吗？你会知所有的真相，但真相对你来说是难以承受的，甚至也是没必要的。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你没必要知那些他们过的龌龊事。”

        “有我在，没事的。”哥哥我的手。

        我示意哥哥向上摊开手，然后以同样角度将自己的手叠在他手上。他不止手指纤长，手掌更是比我大上一圈，只需要轻轻一握就可以包住我的手。我想到海獭，海獭妈妈与自己的孩子也会这样。海獭宝宝刚出生时不善水，于是妈妈总是仰卧着抱住它，在波涛汹涌、危机四伏的大海上。

        “因为我要威胁他们，”他冲我狡黠地笑，“要他们投降，放过你跟我。”

        我打断他：“但是他们要杀了你。”

        “好好好。”爸忙不迭点，“那您先……”

        “都是一个意思。”我神经很紧绷，生怕他们随时从门内出来。

        “都那么久的事情了！”我感到耳发热，连忙让他闭嘴。那还是初三毕业那年我说过的话，他居然一直记得。

        终于到达秦帆外公的住。放眼望去，一栋平常的农村自建房映入眼帘，四以白色瓷砖与水泥墙砌成。年月过久，那面白色瓷砖的外墙早已泛黄缺角。外墙下，有两只鸡正在啄食水泥地上的吃食，一位形枯瘦的老人正在不远的田地里草。见我们来，他抱起一捆草走近，示意我们进屋说话。

        至此我终于明白他们究竟在怕什么，那些年他们带我看医生看神婆，今朝今日宛如过去的情景重现……原来他们从来都不是怕我幻想出一个哥哥，他们太知自己手上有血，他们是怕多年前的鬼魂会对这个家庭穷追不舍。

        “要是你必须从爸妈跟我之间选一个呢？”他顿住，“别那么看我，我不是要杀了他们的意思――”

        我们也这样手掌叠着手掌，在颠簸不止的山路上。

        “不是的，我要他们离开这里……那样你可以画自己想画的东西，考你喜欢的大学。你还记得以前你怎么说的吗？考上大学，租一个房子出来住――”

        他拉近我，替我挽起耳边碎发，又凝视我好久，像是要永远记住我。最终他开口说：“但在这之前，寒寒，我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这是一个很残酷的问题。”

        想了又想，我只能很没胆地提议：“要不我们跑路吧。”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又跟不上他的思维了。

        张公的视线落到我上。爸妈走近张公，同他耳语几句，他的神色逐渐凝重，示意他们走进里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