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了她一点牛作为奖励，醒来后大一片冰冷黏腻。他为自己犯了错而内疚，毕竟对那么小的孩子这种事，怎么想都是不德的。但下次去往梦里，他照旧会忘记人世的德。梦里他只是想品尝她香甜的，紧紧地拥抱她。

        她的梦境偶尔是由沙漠中的绿洲构成的，夜空下蛙鸣此起彼伏，女孩躺在一朵硕大的睡莲中蜷缩着小小的躯。他抚摸的花，情不自禁低下去亲吻那份柔。

        克洛克达尔从小到大听说过不少因为家人反对被迫分开的恋人的故事，他是一个质朴善良的人，虽然不曾爱过谁，但是每次听到那样的故事都有些于心不忍。他想如果他们是这样的一对恋人，能够在梦中这样亲密地接，该是多么美妙的事。要是能把这个能力分给那些苦恋之人就好了呢，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他在女孩的念书声中失去了意识。

        随着薇薇年纪的增长，她又时常会让他感到自卑。她是个聪慧的女孩，有老师教她天文地理，她都听懂了。他只是一个在村与村之间活动的商人，三十多岁的人了，会的只有算数和识字。在村里那群文盲面前他引以为傲的技能，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她的世界里出现了公式和化学元素，那些庞大的字母和符号在遍布乌云的空中飘浮着，给他一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薇薇喜欢阴云密布的天空，获取知识让她感到快乐，她常说学习就像农作物收雨水一样，让她满足充实。

        初识的那一年他们就像受热

        他每次梦也不一直都是最初那个由糖果构成的世界，据他推测，梦会随着她心境的变化而发生改变。

        醒来后他更加确信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看着年纪不大却已经识字了，寻常人家可没有这样的条件，在他生活的地方文盲比比皆是。

        就这样欣赏了一夜高空的景色，在大鸟向地面下落穿过云层的一瞬间，梦醒了。克洛克达尔有些介怀没能和她说上话，想要下次再在梦中相会时问她为什么不理会他。明明睡前还在想着这件事，但入梦时却忘得一干二净。

        有时她也会提出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克洛克达尔先生，星星也会每晚按时点灯吗？”

        下次梦时他又来到了糖果构成的世界，女孩又恢复了正常，和他聊天，黄昏与巨鸟的世界再也没有出现过。

        克洛克达尔本不知天上有人在生活，听到她的话有种羞赧之感，暗暗发誓以后不能再乱和她讲自己不懂的事情，要是被她老师拆穿，那多难看。

        “克洛克达尔先生，老师告诉我星星亮是折了太阳的光。不过你说的没错，天上确实住着人，但他们屋子里透出来的光我们是看不见的。”

        说不定她是神的女儿呢，这样的想法偶尔会在他脑子里蹦出来。

        有一天克洛克达尔入睡后发现自己站在一巨鸟的背上，没有糖果的影子。天空被落日染成金红，女孩逆着光，面容模糊不清。他想要到她的边去，但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她那里。梦里行走也是会觉得疲惫的，他累得气吁吁，想要喊她却发现自己不知她叫什么名字，他只好放弃了到她边的想法。

        薇薇很乐意和他分享她学到的知识，从来不会嘲笑他提的问题简单。虽然她已经不爱玩过家家了，但这时克洛克达尔还是觉得她像妈妈一样。薇薇是有着母的，母亲也是像这样无私地传授知识给孩子，不计较汇报。

        他很少在她的梦里感到不舒服，但是自从她有老师后，他觉得不舒服的次数越来越多。

        薇薇还小，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不够。他以成年人的份能告诉她很多事情，被她用崇拜的语气夸赞让他感到满足。

        在他们脚下是一只很大的鸟，羽被风动就像他经常盖在货物上的那层布一样在摇曳。他很好奇下面的景色，冒险来到边缘，抓着羽往下瞧。下方的陆地被云遮住了，巨鸟的影子落在云朵上，快速地向后掠去。

        他听从“妈妈”的安排，老老实实躺下，枕在她的上，看她扯过一块白云给他盖上。

        他们之间的爱不涉及利益，也无关世俗人。从认识她的那天起，她就在接纳他的心灵，排解他的寂寞。

在不让她难受的情况下，用手调整棒棒糖的位置，小幅度地转动它。

        “啊，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他额角渐渐渗出汗珠，随口说：“我猜天上住着很多人家，我们在地上看到的是他们房子窗里透出来的光亮。”

        她拿着一本糖纸的书，给他讲睡前故事。克洛克达尔听里面人物的名字，还有一些陌生的词汇，这种时候才会意识到他们即便常常见面，她和他也不在同一个地方生活。

        好在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大大方方接受了自己眼界不如人的事实，询问她各种事情：天上的人他们吃什么？为什么两种透明的混到一起会变色？为什么月亮有时是圆的，有时是缺的？怎么有鱼在水里和陆地上都能呼？

        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虽然很可笑，但有时克洛克达尔会觉得女孩是他的妈妈。这个年纪的孩子会玩过家家的游戏，明明是个小女孩，却故作成熟，把他当成小宝宝照顾。他看她用金汤勺舀着汤喂他，心想她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金制品和宝石在她梦里随可见，而且主人对它们并不是很在意，由此可见她出不凡。

        以此为契机，他知了她的名字，“薇薇”听上去像父母对孩子的爱称，非常衬她。他觉得这个名字不像是贵族会给女儿起的，甚至说是给物起的也不为过，贵族的名字至少要复杂些，不该有重复。

        和女孩认识了快一年，终于有一天她想起来问他的名字。克洛克达尔告诉了她他的名字，她歪歪：“鳄鱼？”

        由此他推测她生活在一个沙漠中的国度，他没有见过沙漠，只在书上看到过沙漠里很热，一年时间都像夏天一样。他想在那样缺水干旱的地方生活，一定是件很辛苦的事。

        又是他听都没听说过的陌生词汇，那时的他拥有的知识很少，不过以他当年的份和地位，无知才是正常的。

        他和梦中的女孩相很愉快，但他没有想过去往她的边。就和那个鸟背上的梦一样，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不是他走能走到的，更何况他对她的名字、国籍那些重要信息一无所知。

        曾经她和他讲过《井底之蛙》的故事，当时听了他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就是那只坐井观天的青蛙。

        她的声音稚却严肃：“到睡觉时间了，小宝宝该睡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