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她抬起手机对着那轮月亮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谢时颐。

        就只是为了回来看我么？

        那是一张日出照，是透过飞机舷窗拍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照片是前天、也就是她妈妈来的第二天清晨发过来的。

        原来她那时候已经在飞机上了，她暗暗推算出时间，眸底不由自主略过一抹明暗难辨的情绪。

        她想起谢时颐眉宇间的疲惫，想起那双黑眸中的专注，又想起依稀中听到、此刻却在回想中愈发真切的话――“我很想你”，以及临行前那句“要记得想我”。

        那一瞬间，她清晰地听到了砰砰的心声，来自自己的腔。

        而另一个似乎是属于她的声音也认同地附和：“确实。”

        聊天栏里的图从一张变成了两张，再无其他。

        约会之外，从不联络，两人默契地遵守这个规则。

        她不知谢时颐发这张照片是心血来还是什么，同样辨不清那些听似饱深情的想念到底是真是假。

        随后她便将手机重新回包里，回去还不够，还特地进了最底层的暗袋里。

        热恋期的情侣大抵都是这样，仅仅是小别，就能演绎出天南地北、生离死别的轰动。

        像是打算埋起来，永不见天日似的。

        剩下三天假期，程攸宁抛开所有杂事专心陪妈妈，母女两每天都有说有笑，她还抽空带纪凌去附近溜了个弯，权当是散散心，最后一天又亲自把纪凌送到机场，等纪凌平安抵达后，她才重新翻开剧本。

        注意到有一注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她便打算重新写一下，在包里找笔时，她不小心把谢时颐给她那个备用手机带了出来，屏幕被点亮，她瞥见上面有条未读信息。

        多年前，谢时颐也曾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说：“我好想你啊。”

        她已猜到谢时颐此次回国是挤出来的行程，却没想到仓促成这样，只逗留了一晚，就匆匆踏上了回法国的航班。

不乏有渲染过度的，纪凌才说什么都要亲自来一趟，来了后见程攸宁真的没事，便放心了。

        夜已经深了，应是天气不太好的缘故，漆黑的夜空中不见半点星光，只有一轮弯月孤零零悬在半空，云层太厚，连轮廓都有些模糊，月光更是黯然失色，只有一点亮色，却无余光，倒像只是水中的倒影。

        “你们不该有别的交的。”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也不知是被回忆感染，还是这张破例的照片打动，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点开了输入栏，可那句“你已经到了么”才打到一半，她又忽地冷静下来，径直熄灭了屏幕。

        这个手机她一直随带着，需要见面时，谢时颐会把时间地点发过来，她往往只简单回复一句“知了”，之后就会把短信删掉，而不需要见面的时候，这个手机上从来不会出现只言片语，她也不会主动发什么消息给谢时颐。

        她紧紧攥着手机，愣神间，不由自主抱住膝盖，在扶手椅上蜷起了子，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地一阵风进来，拂乱了她的发丝，也把摊开的剧本得哗哗作响。她被翻飞的书页拉回思绪，下意识往风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大三那年五一假期后，那时有个远房表亲结婚，她跟着姥爷姥姥回老家喝喜酒，顺便多请了几天假陪他们，回来后又赶上谢时颐去实习，于是两人差不多有大半个月没见面，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她去谢时颐那，一进门，就被扯进了怀里，谢时颐抱得很紧，像要把她碎在怀里，仿佛她们不是分别了十几天，而是分别了几年、十几年，一整个周末，两人都像连婴似的，去哪都紧挨着不肯分开。

        ――她信以为真过，最后却只得到了满目疮痍。

        这听起来很像稀松平常的调情，毕竟床第间总是不乏甜言蜜语的，谢时颐也并不是第一次说类似的话，她也只把那两句话当是诸多甜言蜜语的一分。可这时她却意识到，这一次，谢时颐异常沉默，唯独只说了这些。她回想着前几天那场短暂的私会，不由自主抿紧了嘴，随即又看了一眼照片，心忽地快了些。

        她之前已经说过她妈妈会来，料想没可能见面，所以这些天都没有查看这个手机，这时发现竟有未读信息，她不禁有些意外，第一反应是谢时颐落了什么东西，打开一看，只见聊天框里孤零零躺着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