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抬起来看了看她，嘴动了动，言又止。

        原来是这样。寡妇不登别家门。

        “我要一起去。”碧荷躲着手，也很坚持。

        母女俩拉扯了几秒。

        爸爸的刚受了伤，打着石膏，不方便出门。妈妈刚刚说她一个人去找表姨婆。她怎么忍心妈妈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碧荷你就在这里等我。”妈妈伸手过来去拿她手里的八宝粥和酒，“我自己去就行了。”

        去姨婆家的路上就有一家水果摊，碧荷看着妈妈挑了几斤苹果几斤香蕉，她拿出手机付了钱。提着礼物母女俩走过水果摊，又走了一条街，前方就是表姨婆家的楼面了。

        妈妈和爸爸在外面商量给表姨婆提什么去。碧荷靠在床，面无表情。她觉得很累，又觉得自己少女时期的聪慧早已经丢失，如今已经什么事情都理不了。社会上的事情太复杂了，不是学校简单的数学题，不是一加一一定等于二，不是重力加速度一定等于9.8m/(s^2)。在学校所有的题目都有唯一的标准答案，出了社会，和人打交充满了利益冲突和交缠，她永远搞不明白要怎么去理。

        妈妈说，“陈子谦才刚走了没两个月。你不能进别人屋，老年人讲究这些，会怕的。”

        以前这些事都是陈子谦去。吃饭她就负责吃，不去吃饭她就在家里等喝的一酒气的他回来，她什么都不用。

        她寡妇两个月了，有生活和感情上的困难，却没想到除了没了陈子谦，还有这样的情形在等着她。就像是坠落在了冰窟，就像是坠落在了寒窖。碧荷站在原地，冰冷的空气却在这三伏天里密密麻麻的刺向了她，让她全冰凉，无法呼。

        “我自己去。”妈妈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母女俩在街角拉扯了起来，“碧荷你不用去，就在这里等我，很快的。”

        不如一起。

        “碧荷你别去。”妈妈还是很坚持。伸手要拿碧荷手里的礼盒，碧荷却一直不放手。母亲忍了忍，终于叹了一口气。低着，妈妈没有看她的脸，“你表姨婆胆子小――人又封建。”

        任由母亲拉走了自己手里的礼品盒，碧荷站在原地，看着妈妈的影消失在了路口。她站在原地，站在这巨大的牌坊下面，又低看着地砖隙之间的灰尘。

        提着盒子，下了楼。

        “我来提。”

        妈妈停住了脚。

        “我提。”碧荷抬手躲开了。

        去表姨婆家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一盒银鹭八宝粥，两瓶酒，爸妈刚刚商量着说路上再去买点水果。碧荷开门出去提起了礼盒，“我一起去。”

        妈妈说过的，可是她却忘记了。

        求人这种丢脸的事，她也想躲，可是躲不了。

        如坠寒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