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起来，她曾爬过那个树枝和水泥糙不平的表面，后传来一个女孩儿的笑声，“不要怕，可以钻过去的，树枝不会戳到你。”

        那是章鱼的角。

        那些盘好像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思想一般，在和她接。

        并且，只有一只角的角伸来，不是很多只――捕食状的很多只。

        她感到浑酸痛，脑沉重，尚未从许久的梦里醒来。

        小，原来，原来你不是“搬家了”，原来你不是不喜欢和我玩才和我不辞而别。

        那夕阳永不落一般照过平房，照到游鸿钰的上，她看到手上的，目光安静，眼底绝望一般泪。

        就像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口会长出一朵绽放的金色花朵。

        但是，这里此刻并不是晚饭时间。

        在这种忧郁的安静里，她尝试挪动自己，但是那花枝意外坚固，使她动弹不得。她只好顺手抓来什么衣服垫高自己的，想看看那花是怎么长出来的――是从心口长出，还是从床铺长出穿破她后背膛出来。

        在夕阳下，红色的血，混杂白色和黄色，粘在她手指尖。

        她有点害怕，某种直觉又让她不要动不要跑，只睁开眼看。

        她打量四周，高床之下就是完整的一家一室，老式宽厚的熊猫牌电视，一层层圆圈凹压的黑色炒菜铁锅。干净的砧板，令她甚至想到了一个阿姨快速改刀切出一排排紧贴发薄的土豆片，刀刃背尖出一片土豆片推高上一片土豆片，然后自己随着规律声响安静掉落。随后贴满HellKitty的立式镜子被取走，换上一桌温馨饭菜，每碟只有少量的盐和酱油色，糟辣椒炒土豆片上，薄薄一层糖色如焦糖发光。

        这是个很老的租房，灯吊着离高床近。其他的都一切都不比窗外夕阳的照亮，照亮了格子床铺、一只非常非常大的金色花朵和白墙，又打光到高床之下，小书桌上贴Hellokitty贴纸的镜子。高床正中的墙上就就是窗棂，那里一颗玫瑰花树，很矮，树桠生长得自由散漫。可是下方只有半米宽的位置，就是水泥砌的平房。

        她不知自己为何悲伤。

        快错过了下午茶一样的时间。或许赶一下还来得及。

        “你会走路？”她惊讶，像和一个小孩子对话，“你好厉害。”

        这是个沉闷的午后，困倦、靡懒、床铺温和，让人可以继续说下去，忽然，她像他那样去看时钟，时钟直白地摆出四点二十三。

        然而动弹间，她就感到很痛，那痛不来自口，而是下。那在热天下午盛放的花枝庞大，遮住她视线。她下意识，伸手摸向下。

啪嗒的声音又出现了，在她右后侧。然而那啪嗒声――是在学她走路！

        她想起来这是谁的房间。倦醒一般睁眼看这里，像要起床，或不起。

        “走路是困难的反义词。”那个呜呜的声音非常聪明，又透早慧孩童特有的乖巧文静和一种缓慢…一直说人类语言比较困难的缓慢，“・・・    ・・・咕噜，咕噜，他们有的人说你只有自信，没有用。你连这地方怎么逃出去都没办法。”

        然后她看到了，黑色的空气里，慢慢显现出一条细长的柔肢，上面是品红、淡红渐变为粉白，背面是淡白，在空气里试探着摇摆，像浪猫不出于要饭吃的，纯粹社交式的交际碰。

        然后她从床上醒来。

        她开始想象，有一轮月亮随着她。她甚至开始想象，旁边有着他。她又这样走了许久，久到昏眼花，分不清哪个是月亮，哪个是他。

        “・・・    ・・・”又恢复到那黑白空间的安静了，她真不知它在干嘛，久到以为它消失了，然后那个东西又伸出什么东西过来。

        使她想到了儿时潜水，看到的那只虎鲨。

        原来你是这样死的。

        口是金色，金色油漆笔按压笔溢出来的材质。从她口溢出，沾她的白色欧式公主睡裙，她不会穿这样的睡裙睡觉的，但是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口，那只自她口涌出的金色花、花叶乃至一朵朵金色，花在夕阳直下闪耀。

        她感到悲伤。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慢慢的伸出去，以表示着自己的无敌意。看着自己离它最近的角最尖的食指尖，被碰。穿过水底层波动，柔如泥的条底下，盘在呼，像在水里一样动，低微水撞击声。然而游鸿钰并不在水里，她作为人类可以顺畅呼。

        她站在原地，愣了愣，然后闭上眼，地上继续有更多尸，脚步穿过那些尸的影像，继续走。

        “这话是对的，但是他们是错的。他们坏。”

        很快，那好不容易从看不见的透明的无形变出真实颜色和角，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