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个表情我记了很多年。

        请你等等我。

        三分钟后，卧室的主人探出来冲我招手，手中是今天下午系在我腰间的牛仔外套。

        听见我妈这么说，我才想起我腰间还绑着舒远航的外套。我愤愤地解下来，私以为舒远航低俗的恶作剧成功了。

        过了三分钟，我妈慎重地将经验传授给我，我才知自己从女孩变成女人了。

        从我变成少女这天，到后来我在病房外，听见李浩然哇哇啼哭的时候。

        “怎么回事？我返祖了，终于长出尾巴了吗？”我像条在原地追逐尾巴的小狗，绕了好几圈，也没看到我的屁怎么了。

        舒远航的钢笔字很漂亮很干净，那张普通的白色的纸，似乎还沾染了墙边淡淡的蔷薇花香气。

        而后又展开笑颜，温柔的，灿烂的。

        我妈真的很漂亮，我溜圆的大眼睛就遗传自她。

        保姆阿姨拒绝说，舒远航正在练琴，不方便。

        接着我妈又问：“你屁后面怎么回事？”

        只是我家的门不似舒远航家的门气派，我能从简陋的门里看到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后才走开。

        如果只能二选一，舒远航，我希望你去远航。

        我说他莫名其妙，甩开他的手，大步星地往家的方向走。

        我笑着摇了摇表示没事，摊开纸条，上面写着：「你好点了吗？会痛吗？对不起，我今天不该拉着你跑的。」

        当天晚上我拿着舒远航的外套去他家。

        我怕他无法像我一样爱我的母亲，无法站在女的角度心疼给予我们生命的人。

        我没有不喜欢我弟弟，我也愿意分享母爱给他。

        童年的纸飞机划破寂静的夜空，一抹显眼的白色，从舒远航的窗口飞出来，我整个人扑上前去，跟随它转圈，平稳着陆。

        我只是会担心，会害怕。

        不出所料，来开门的是舒家的保姆，她从我手中接过舒远航的外套，我问她舒远航在哪，想亲口跟他谢。

        我觉得女人和少女没什么不同，例如我妈当时的表情，俨然就是一个明媚开朗的少女。

        但回家后，我小心谨慎地将纸条展开，努力用掌心的温度熨平上面的褶皱。

        我妈看见我腰间绑了件外套，笑话我：“这是行吗？你这水桶腰别学人家这样弄了，显得更了。”

        他家明明是在巷口，可是那天他像条哈巴狗耷拉着尾巴，跟着我走到巷尾，我家门口。

        「我心甘情愿跟着你跑，去天涯，到海角。你不用等我。」

        我抓到它后，得意地仰起，再去看舒远航。明明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我似乎看到他松了口气，连肩膀都放松下来了，他用口型一字一句强调：「悠悠，这样很危险。」

        你不用等我。

        我妈神色严肃地纠正我：“是变成小少女了。”

        我将它夹在我的日记本里，在旁边一笔一划认真写：

        我转离开，却在保姆关上门后掉了个，去他家的蔷薇花墙边，仰起寻找二楼舒远航卧室的灯光。

        我把他的言又止关在门外。

        也许那天我离开的背影很肆意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