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被她狠心拒绝过一回，倒没有再说什么求情的话，只是飞快地瞄了蒋星淳一眼，脸上出羡慕之色。

        絮娘看了他半晌，下心，带着蒋星淳走进院子，闩紧大门。

        “婶子，您听说了吗？今年冷得厉害，山上的野狼饿得遭不住，跑下来到找食吃呢！”大嫂收了庄飞羽不少好，对絮娘客客气气地点点，扭过和大娘说。

        絮娘从门里偷眼瞧着，见他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痂，呈现出晦暗的红，发被冰雪冻成一缕一缕，嘴已经失去所有血色，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黑漆漆的，像稠的墨汁。

        孩子一声不吭地喝完香甜的热粥，找回一点儿力气，扶着墙艰难爬起，拢紧半旧的冬衣，对着大门的方向跪下，又磕了几个。

        指望着门外的孩子能够知难而退，循着来时的路，回去求他亲娘想想别的法子，絮娘还是一晚上都没睡好，起来三四回，披着小袄在院子里徘徊。

        世间竟有这样狠心的娘。

        蒋星淳是孩子心，搬着凳子趴在院墙上往外看了一眼，跑来大呼小叫：“娘，娘！他还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浑都是雪，会不会冻死啊？”

        看着他脚步僵地离开墙，往出城的方向走去，絮娘悄悄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心底又浮现出强烈的愧疚。

        于现实情况而言，她拉扯着亲生的一双儿女，攀附上庄飞羽，已觉满心不安，又哪里来的底气，给他再增加一个拖累呢？

        临近年关，死在家门口，实在晦气。

        天色快亮的时候，空中降下细小的雪粒，落在房铺着的茅草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蒋星淳不情不愿地应下，站在门外对那快要冻僵的小子又是警告又是恐吓。

        拿着饭勺的玉手顿了顿，絮娘低声叹气，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对儿子：“你端过去给他，再拿件穿小了的冬衣，告诉他，喝完这粥，立时离了咱们家。”

        “就算送回去，她也是不肯认账的了。”絮娘摇叹息着，搂紧了儿子。

        要是……要是他的亲娘死活不肯要他，他在外冻死饿死，这笔人命债，会不会也算她一份呢？

        听得这话，絮娘的脸色蓦然变白。

        晚上八点放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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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么说服自己。

        “她不是说她住在河对岸吗？咱们请庄伯伯打听打听，将他原路送回去！”蒋星淳如临大敌，生怕自家娘亲一时心，将便宜弟弟捡回家。

        絮娘只觉匪夷所思。

        “当然听说啦！我们家那个老不死的砍柴回来的时候，在河边看见个被狼咬死的孩子，也就五六岁大吧，下半边子都没了，血肉模糊的，肚子里的子被利爪掏得干干净净，也不知是谁家的，真是作孽哟！”那大娘连声叹息。

        絮娘往上又加了层衣裳，走进厨房煮粥。

        魂不守舍地熬到傍晚，她走到门外，等蒋星淳从学堂回来，无意间听到邻居大嫂和街坊大娘的交谈。

        于私人感情而言，她恨蒋序舟的背叛，自然不会对这个孽种有什么好脸色。

        絮娘打了个寒噤。

发青，正低着偷偷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