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明升暗贬。

        萧铮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你这傻瓜还不知自己是自投罗网。”

        陆少卿执杯的手在虚空中摇晃：“但愿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尚衣局这回手脚极快，比她公主那时还要快的多。

        “少卿，此番试探，李相怎么说？”

        “但陛下不能真贬了我，不然不是承认了后私联朝臣的罪？陛下的意思，李相说了，就是我们要的事，陛下乐见其成，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出了问题，谁错谁担着，但后那位贵人，必须是无辜的。”

        “我第一次见你，你在月下的假山中，穿的是鹅黄色的装。”

        陆少卿是集贤诏之后回都，被李相举荐上来的魏臣，都中五品官，不算无名小卒也算不得举足轻重。

        ……

        陆少卿喝的半醉，嘿嘿一笑：

        尚衣局的人奉承：“姑娘眼力真好，这些绣样里，只有这桃花纹样是陛下亲自绘了送到尚衣局的，姑娘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好歹还留在都城，这已让他心满意足，起码能继续与都中友人开怀畅饮。

        这调动十分微妙，表面上升了他的官，然而实际上把他调去了门庭长草的清水衙门。

        云舟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才终于低微笑起来。

        萧铮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围场比中冷的多，吩咐尚衣局多备几套厚实衣裳，还有骑的衣裳，就不必了，我私库里的好东西比尚衣局的强。”

        因为是那个颜色，所以才在夜色里莹然似月啊。

        然而萧铮：“鹅黄。”

        云舟以为萧铮终于要表达不满了，他一定会叫她下不为例。

        他喝的脸色发红，但眸光晶亮，继续：

        云舟撂下手里的香包，过去瞧看。

        他递上荐暮氏女为后的折子之后，本来已经叫家眷收拾好了行，准备被皇帝叱责一番后一脚踹出都城。

        云舟：“你就回薛姑姑说，他都知，但无妨。”

        她左思右想，忽然灵光一现，回忆起来。

        然而折子上了，递到萧铮手中被留中不看。

        夹棉的袄子，外的狐裘披肩，貂大氅应有尽有，颜色都是浅淡的颜色，绣着各式美花草纹样。

        他即便当时瞧见了，现在居然还记得。

        “那戏后关于咱们俩的事都是瞎编的，我不爱看，于是就走了。”

        萧铮正色：“你和魏臣勾连，要给魏臣撑腰，给魏人撑腰，那些人自然会栓住你，以后你就是想逃，他们第一个不同意，想不留在我边都不行，你说你投了谁的网？自然是我的网。”

        最后临着留中的期限，萧铮轻描淡写批了一个“已阅”发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对陆少卿的调动。

        调令下达之后他便约友人在绘仙楼喝酒。

        “明升暗贬，什么意思？你还看不懂？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帝王喜欢朝臣与后勾联，所以陛下把我扔到那鸟不拉屎的衙门去，是为敲打警戒。”

        云舟才放松下来，心又被他的话起，紧张：“投谁的网？”

        小钗搓着手打帘子进来：“公主，尚衣局送衣裳来了。”

        这个桃花样子，原是几年前自己绣鞋上，她亲自绣的。

        这餐饭的后半截轻松了许多，吃完了饭，云舟喝着消食茶，忽听萧铮问：

        冬日里晴空如洗，云舟这颗好乘凉的大树，不禁念叨，在双鸢阁中着针线，忽然打了个嚏。

        “他绘的？”云舟抬眼。

        “为什么？”

出来，云舟心里忽然一松，她望着萧铮的眼睛答：“没有。”

        云舟看那花样觉得有几分眼熟。

        云舟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正经话，结果是调侃她，她重新把筷子拾起来吃东西，再不理他了。

        她就是穿着那双鞋，坐在出城的车里，踢到了躲在座位下的北燕世子。

        待用过了晚膳，萧铮去了宁和给大妃请安，不一会，薛尚遣人来双鸢阁打听消息。

        云舟的手落在一双骑靴上，靴子外是月白锦缎，里挂了羊，靴梆上秀了几点粉色的浅淡桃花。

        “什么？”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看不下去那戏当时就走了？”

        友人听闻此言，恍然大悟，叹：“陛下不生气，还回护至此，那我们这位前朝公主，可确是颗参天大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