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穿湖面薄脆的冰，冰水打衣裙，她仿佛一只落水的蝴蝶在湖中徒劳扑腾。

        安娜脸上那双漂亮的、宛如王后脖颈上蓝色宝石的澄澈双眼，就这么直直撞进了艾德里安漆黑的瞳孔里。

        安娜曾以为自己或许会死在这里。

        可雷纳德非但没有答应，反倒以此污蔑安娜与艾德里安有私通的嫌疑。

        艾德里安抬，警告地看了眼追着安娜的那几名醉鬼，等对方离开，便不再理会安娜，转往路边的一家卖羊和面包的店铺去了。

        安娜从回忆中抽离思绪，忍不腹诽，现在的艾德里安对她的态度完全没有以前温和，甚至称得上排斥。

        只因为在将安娜从湖水中救起来时，他不得已脱去了自己的分盔甲和安娜最外面两层的厚重长裙。

        艾德里安很快便反应过来，像是不愿意和她有过多接，他简短，“站稳。”

        而雷纳德因此认为他的养子觊觎他的妻子。

        甚至安娜还看见他颇为奇怪地皱了下眉。

        他透过薄薄一层冰面看见湖中不断下沉的安娜后，想也没想就入了湖中。

        随后也不安娜能否反应过来，便放开了她。

        为什么？

        安娜以为艾德里安或会后悔救她，或是因此怨愤于她，然而在那茫茫雪夜里，坚贞的骑士却只是担忧地看向她。

        他面容英俊，但轮廓瘦削，面骨深邃，绝非平易近人的长相。

        但艾德里安不这么想，他走进店铺，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坐下来后，见安娜垂坐在他对面，立紧皱眉看着她。

        安娜见此，没有迟疑，也跟着艾德里安走了过去，像一只可怜柔弱的鸟低着小心翼翼坠在他后。

        金黄色曦光从海平面出来，清凉的晨风穿过街，缓缓扬起安娜脸上的黑色面纱。

        这和安娜记忆中的艾德里安并不相同。

        前世，在安娜嫁给雷纳德的第一年冬日，她曾失足落入庄园冰冷的湖水中。

        他忠诚英勇，谦卑坚毅，而又不乏友善。

        幸而，艾德里安当时回到庄园，湖边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岸上的仆人大叫着用竹竿去捞她的，同行的侍女吓得瑟瑟发抖，但没有人敢在冷得结冰的天气下湖救她。

        那一瞬间，她明显地看见艾德里安表情怔愣了一瞬，和大分人第一次看见她的容貌时的反应相同。

        这一眼，隐隐和方才他看酒鬼的目光一般凌厉。

        她愧疚万分，却因雷纳德的猜疑不敢去见艾德里安，只得透过窗偷偷看着园中沉默坚毅的影。

        他脸上冻得毫无血色，却还在低声安她，“我曾在更加严酷的环境与敌人作战，您不必担心，请回去休息吧。”

        这理由实在太荒唐不过。

肢靠在艾德里安结实有力的臂膀，仿佛一支依偎在男人臂膀中的柔弱玫瑰。

        安娜不记得他是怎么将她从湖中救起来的，她只记得失去意识前，最后看见的是艾德里安向她游过来的模糊影。

        她当时穿着沉重繁复的冬日裙装，布料足了水，整个人被衣服的重量扯拽着往湖底掉。

        安娜无法，只得无助地离开雷纳德的书房。

        后来，回到庄园里的雷纳德听说了这件事，却并没有因艾德里安的英勇而赞赏他，而是罚他在冰冷的大雪中足足站了一整夜。

        醒来的安娜从女仆那儿听说这件事后，拖着发烧病重的去见雷纳德，恳切地请求他饶恕艾德里安。

        但也仅仅只有一瞬。

        难他前世对她友善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养母吗？

        几柔顺的金色发丝拂过她姝丽柔美的脸颊，雪白的肌肤细腻犹如艾德里安早晨在庄园的花瓶里见到的名贵花枝。

        在她前世的记忆里，艾德里安是她见过的、将骑士神贯彻得最为彻底的人。

        甚至连上沉重的盔甲都没来得及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