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东汉起的累世公卿，到两晋时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几百年来，真正掌着国家的，与其说是走灯似更换的帝王，不如说是这些数百年深固的世家。

        但在二凤皇帝手里，世家想把持朝廷，那是不可能了。世家子想要靠着出和姓氏，哪怕尸位素餐也能得个官职混日子，也是别想了。

        “哟，有人真是菩萨心，最擅给旁人嫁衣！”

        她能去到圣人边了！

        *

        哪怕在最好的梦里，徐慧也没有这样觉得圆满幸福。

        尤其是自东汉末年以来。中华大地就陷入了长久的群雄并起战乱不断的年代，改朝换代到眼花缭乱。

        就连再往前一朝的明朝，皇权也是大大被臣子限制的——以嘉靖皇帝那不大的心，面对骂他的海瑞也只得忍了没法把人砍了；万历皇帝跟臣子们拉大锯扯大锯了二十年，终究没立成自己喜欢的儿子为太子，只好遵从大臣们所说的‘礼法’立了长子为太子。

次圣人。

        何为世家，便是世卿世禄。他们世代都是当官的，哪怕开了科举，鼓励寒门士子通过考试出仕，但短时间内，也不能指望寒门子弟能够起朝廷，世家还是占据着大分的官职。

        但这并不是个能一蹴而就的事儿。

        徐慧在眼泪落在的前一刻忙忙盖上了细绢，免得泪水沾了自己带着无尽虔诚仰慕抄写的《威凤赋》。

        正所谓“祭在司，政在士族”——听起来本就没皇帝啥事。

        姜沃坐下细听缘故。

        陶枳叫住她：“你也太急了些，我还没说完——我也替那孩子发愁，就多寻人打听了些缘故，唉，也是巧了，偏她母亲家中最近刚生出事儿来，这才连累了她！我先说与你，你再去缓缓劝她，别叫她觉得是自个儿不好。”

        直到隋完成大一统，隋文帝开科举，才算在世家统治上划开了一大口子。后来隋朝灭亡，李唐继续接棒，打压士族。

        而因此产生的门阀制度，则深深限制了皇权。

        其实并非如此，也就是到了清朝，臣子才变成了才，皇上的权力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加强。

        徐慧幸福到整个人发飘，媚娘就郁闷到整个人想沉到地底下去。

        而杨家得罪了二凤皇帝，就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

        姜沃想想就替媚娘难受。

        她自幼有早慧之名，更因此蒙召入。

        可见皇帝并不是说了那么算的。

        很多人下意识认为，皇帝就可以乾坤独断说一不二。

        自那时起，徐慧心底一直深种着对圣人的无尽的敬慕、崇敬。

        这日姜沃从太史局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此事已经成为掖庭乃至整个后的大热闹了，看热闹的人不知多少。

        但她没想到，圣人竟然知她，竟然还单独加封了她！

        生在无产阶级当家作主的时代，许多人对已经归入历史尘土的封建帝王制度并不了解。

        世家向来是很聪明的，不然不会改朝换代也依旧屹立不倒。换个弱无能的皇帝，世家不介意跟皇帝杠一杠，来一个臣大欺君——世家都罢了工，你皇帝当光杆司令去吗？

        “我去劝劝武姐姐。”

        然而面对二凤皇帝这种帝王中的帝王，世家哪怕被削去了不少特权，也只好把委屈咽下去开始乖乖改家风：子弟们风弄月

        能入作圣人的一个才人，徐慧已经感谢上天眷顾于她。至于进后只能住在掖庭，不得见天颜，徐慧也觉得跟圣人呆在同一个皇城里就满足了，仍旧与在家时一样，夜以继日地抄写圣人的诗赋。

        以往王才人的话，媚娘真不怎么往心里去，只当“两岸猿声啼不住”，可这次，王才人的话切中媚娘自己的心事，就扎的她心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