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记得大成儿子不长这副模样的啊。”

        “啊？”

        至于抱错缘由，又有另一番言论。

        河水清凉，林殊文鞠水洗漱。

        林大成的婆娘在村里遭过一阵议论，城里来的女子柳眉弯弯，杏眼水，不得什么活，和村内各个农汉的婆娘都不同。

        林殊文缓慢眨动猫儿般的双眸，瞳色浅淡，色也浅，带有几分少年气的纯然，眼眸一弯，略浅的眉跟着弯了弯。

        林殊文没去碰生了霉渍的木碗，取出比较小的铁锅，再次出门，把锅拿到河边洗干净。

        *

        一声春雷乍响，林殊文受惊，很快把脸颊埋进间。每逢雷雨交加的时候，尤其夜里，他就没办法睡觉。

        右耳微微一动，右侧方向传来窃窃人声，先干完活儿回来的几个农都在闲聊。

        方才围在附近打量他的村民已经散了，四周悄寂，林殊文推开篱笆门。

        和过去几日一样，林殊文拿起水，淡色的微启，须臾后，秀净的眉心拧起。

        “他谁啊……林大成那屋回来的儿子？”

        他拢起外衣，低认真地把带子系好，左手攥起水，目光越过紧闭的门窗，茫然稍刻，慢腾腾走下床。

        旧屋几年未经修缮，加之无人打理，小厅上的乌瓦中央逢雨天就漏水，最外层的那堵墙逢大雨还会渗水。

        春寒犹在，凉水洗脸后更冷几分。

        方圆数里的村，乡民们可没见过谁长这么白的，手指瞧起来跟水葱似的。

        “你农活干多了不知吧，原来那儿子并非他生的，这个才是。”

        中清水已经见底，干粮还剩好几块。

        足以容纳二三个成年人睡觉的木板床显得空的，他的子只占去略小的一方，床尾置放水，还有装干粮的袋子。

        作为林家公子时，边有人伺候，一双手葱白。回了乡下，慢慢起杂事农活儿，林殊文觉得还行，还没到很难捱的地步。

        他们村林大成早些年念过一点书的，少有的读书人，后来进城赶考，反正落榜了就回来种庄稼，到城里长工，会木匠手艺，不久后还带了位女子回来。

        他们原来也纳闷怎么林大成跟他婆娘生出来的儿子，在相貌上没继承到他们好，哪想竟是抱错了。

        几日前拨开的拦路野草又重新生长，他再次拨开一条，进屋后仰望着小厅正上方，视线一转，脚前的泥地有块没干透的水印。

        林殊文裹紧外衣，绕过河岸两边的泥潭，朝几乎隐没在野丛方向的旧屋步行。

        林殊文怀里抱着水，眸光垂下紧盯泥路。他小心绕过积聚的水坑，想到屋后距离不远的河岸接点水。

        天色短暂放晴，许多农下田打理庄稼，或到山上，留守在屋舍四周的人很少。

        “侧面像他娘，文气秀弱的，瞧着比野猫还瘦。”

        他口腹之淡，生过病胃口更小，余下的饼子时常啃不到半块就不吃了，水倒喝得多些。

        林殊文倾过左耳，声音愈发模糊不清。

        夜色渐起，一阵接一阵的春雨落在芭蕉叶上，沥沥声响扰得林殊文左右辗转，垫在床板的衣物卷着子，像只瘦弱的小猫蜷起。

        他扭观望，瞥见那几位议论自己的村民没有跟来，不由松了口气。

        他亲生的阿娘也长这副模样么?

        “那个被接走的听说是丰阳县地主家的独子，眼前这位才是大成跟他婆娘生的。”

        他骨散，被遣送回八宝村后没有立刻出去熟悉周围环境，没有和村里的人打交，而是在老房子里睡了足足三日，仿佛患上嗜睡症，昏昏倦倦的，双眼总睁不开。

        寒意刺骨，他把布包里的两外衣翻出来裹在上，不知过了多久，拢紧衣物坐起，手指捂在膝盖上望着黑的夜色出神。

        他蹲在河岸，拧开水的口子打水，顺便端详自己的面容。

        两世的离奇经历让他看起来有些变不惊，又或认了命。

        乡民望着白生生的少年往河岸走去，又：“去接水喝吧？”

        “他那屋里有东西不？”

        少年侧而行，旁观的村民虽看不清全貌，却见他出一截修白的颈和手腕，在春光下晃晃惹眼。

        不光八宝村，在林家时后院活的一些下人也私下悄悄议论过，说他生得不像地主爷和夫人。

        这日他迷迷瞪瞪地掀开眼，尖沿干涩的嘴角舐。

        周遭漆黑，屋子内没有炭，也没木柴烧火取，林殊文手脚都是冷的。

        所幸泥灶渗水的地方不多，林殊文把水放在灶边，转打开立在墙角那个半人高的木柜，最底下置放两个铁锅，旁边有木碗。

        在林家时尚有下人陪在屋内壮胆，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

        林殊文内敛安静，遇到事习惯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