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之目光平淡：“不必。”

        林殊文把脸贴在棉麻被褥上，之后磨磨蹭蹭地起，淘米熬了稀饭，切出一点干肉，再用院子里长出来的野菜炒出味，肉炒得有些焦黑，但不是挑剔的时候，就着稀饭慢慢吞咽。

        护卫余光瞥见少年苍白的面色，心有不忍，左右观望无人，压低声音：“夫人家有门亲戚，后生与小先生年龄相仿。那位后生今年春闱落榜，手正无事，又不想继续再考，得那门亲戚引荐，就来了周家给少爷和小姐教书。”

        直到院子最深的门打开，罗文立刻上前，见他家主子深邃的眼窝下有着阴影，就知主子定是几日没能睡上一觉了。

        他连忙开口：“我立刻就去。”

        天色灰暗朦胧，时辰怕是不早了。他合衣，将一柔的乌发拢在背后，从门探出个脑袋，对上咧嘴笑的青年。

        请大夫要花钱，还没领到授学的束脩，他没有剩余的钱用了。

        林殊文用六十文买了一张棉麻被褥，又买几个鸭，少许干肉。

        他：“莫布，我的子还没恢复利索，担心把病气过给小孩子，你能不能去周家替我传句口信，最迟两日后，我一定上门教书。”

        村集不比市集热闹，都是一个村或几个村自发形成的交换场所，可以换粮换物，还可以用钱买。

        林殊文裹紧被褥，绵绵地倒回床上接着睡觉。

        林殊文脑子一团乱：“是、是因为我的病情耽误了时间吗？”

        有了钱，就能买张褥子和米，等手再宽裕些，还能请人把旧屋渗水的地方修缮。

        林殊文在旧屋休养，六日后才步行去杏花村。

        林殊文不解地睁大眼。

        莫布嘴巴张合，倒是林殊文有话与对方说。

        甫一进门，立刻目眩晕，直地躺在床上歇了二刻钟才缓回来。

        因周夫人自觉食言在先，另外添补五十文补贴，共算两百文。

        八宝村没有专门看病的大夫，农们生病受伤，多为依托过去的经验，知用哪些药草，或者租辆车去县城一趟，看了大夫抓几副药回来。

        吃完一顿，他又困倦得不行，哪怕吃饱，子依然使不出几分力气。

        林殊文错愕，连忙追问：“为什么。”

        罗文心一，很快领悟了这目光的意思。

        罗文：“小林先生还记得我吗？”

        林殊文带着两百文走出周家大门，细密的春雨凉丝丝的贴着额面，他微微打抖，勉强振作起神。

        林殊文摇：“算了。”

        一路上他在想着怎么跟周氏解释，可到了周家，准备的措辞还没出口，护卫看见他，：“小林先生，今日起你就不用过来给少爷和小姐教书了。”

        护卫：“夫人托我带话，若见先生来了就带先生到后院领上旬的束脩。”

        他的子经不起太多折.腾，光是走路就伤了不少元气。

        林殊文左耳，将被褥展开铺在木床，躺下蹭了蹭。

        既然周夫人有更愿意招纳的先生，还是旁亲关系，自然比他更合适，周家要对方不要自己属实合乎情理。

        林殊文把门让开：“记得，罗大哥有什么事呢？”

        与林殊文不同，雅致古典的严宅内，长廊底下有人影走了几个来回。

        途中看见周围的村民纷纷挑担，林殊文寻了位面善的问，得知杏花村今日村集交换，遂跟了过去。

        主子听那位小先生的声音能入睡。

        罗文：“主子，要不我再去把大夫请来给您看看。”

        莫布：“好，正好俺一会儿去杏花村李婶家换些酒水，顺替你带话。”

        罗文叹息，他忽然想起一事：“要不，我去请那位小林先生给主子念书？”

        林殊文睡得正迷糊，大门外的喝声将他扰醒。

        他暗示自己莫再纠结，安静跟在护卫边，在后院领取上旬授学的束脩。

        病况初愈的少年子更加薄弱，像一株春风里摇摆的细柳。

林殊文听入了神，莫布：“不说这些，子可还难受？若还不适，俺请位大夫过来给你看诊。”

        少年背着被褥，手上提拎鸭和干肉步行赶回八宝村。

        林殊文喃喃：“原来是这样啊。”

        罗文：“我家主子想请先生上门，就是让你给主子念念书。”

        *

        时常下田的农民骨实，年过六旬的老者仍健步如飞，闲着还上山砍柴，林殊文是莫布见过最脆弱的人了。

        严之看着他。

        从前主子在外走商，累极了尚且勉强入睡，近几年入睡却愈发困难，常常两三日合不上眼。

        南城春带雨，被子若不先和烘过，摸着冷冰冰的。但他丝毫不觉得冷，心里洋溢少许陌生的充实，比原来在林家盖着上好的锦被还觉得充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