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文：“哦……”

        说完并未过度关注少年，手肘依然支着下颌，阖眼养神。

        他小声叫：“严爷。”

        严之：“小先生慢慢吃，希望菜能合先生胃口。”

        林殊文双手放在膝前,不像个念书的先生，倒像个听话的学生：“严爷想听什么呢？”

        汤快凉了林殊文才在严之睁眼投来的目光下慢慢喝了，他把书籍抱在怀里，进食又轻又缓，怕东西留着浪费，努力吃了许多。

        他一顿，问：“严爷，怎么啦？”

        严之有着一双阅历匪浅的眼睛，林殊文不敢看这样深刻的眼神，但总觉得对方眼底闪过笑意。

        林殊文猛地摇：“不、不是。”

        严之：“无事，小先生继续。”

        林殊文照，不确定地问：“要我念书么？”

        他脸色涨红：“给的太多了，我没有功名在，随便给严爷念几句诗，怎么能收那么多银子。”

        林家过去给他请的先生，哪怕有功名在，每个月给的束脩至多五六贯钱。

        罗文摆手：“不多，比起那些庸医的诊金远远不够，小先生可是帮了大忙。”

        很快，罗文重新出来，盯着林殊文笑：“还得是小先生啊。”

        菜量并不多，按林殊文的饭量估摸着准备的。

        于是他又继续把《湘夫人》念下去。

轻步子靠近。

        罗文疑惑：“不够?”

        罗文一笑：“够了，我进去看一眼，你在此地等着。”

        案几临窗，正对几树新梨。

        宅子的主人侧过，甫一对视，林殊文怔在原地。

        说着把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觉得人比上次初见还清瘦，就问：“小先生还饿吗？不如随我到后厅吃些宵夜填饱肚子。”

        米饭晶莹饱满，鲜汤细腻，虾菜可口小巧，还有饭后的水果点心，一碗加了冰糖的梨汁。

        林殊文从宅子主人的眼窝下看见了浅淡的倦色。

        罗文笑：“小林先生本该在家用饭，耽搁了时辰，就在这儿吃吧。”

        对方倚在榻中，手执一卷旧书，案几前一盏茶，一炉木香，室内陈设虽然素雅致，却给人孤静之感。

        严之：“临入夜请小先生来实属无奈之举，按先生的心意就好。我少时起就外出走商，没什么机会读书，小先生念什么书我都听着”

        见此，林殊文正襟危坐，还接过严之递来的茶水嗓，开口就是一首《湘夫人》。

        罗文就在不远的亭下坐着，林殊文小跑靠近：“罗大哥，严爷睡着了，这诗还念么？”

        《湘夫人》一诗写湘君期待湘夫人而不至，从而滋生思慕哀怨之意，那驰神遥望、祈之不来、又情意缠绵的心，一下子感染了念诗的人。

        严之放下手上旧卷，手肘支起明晰的下颌，一副专注倾听的神态。

        林殊文吃惊：“二、二十两……”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立在案几的灯火晃了晃，林殊文脸颊，忍不住伸手挠了下，轻声：“那我给严爷念几首楚辞吧。”

        他怔怔望着双眼阖起的宅子主人，确认人已经睡着了，不敢出声，轻手轻脚地朝门外走。

        严之示意少年在案几旁边的位置坐下。

        罗文从门外探入一张脸，静悄悄地托着端盘入内，把几南方细致清淡的食物送上桌。

        几梨花从轩窗飘进案几，林殊文继续念书，念着念着渐渐止声。

        又：“若先生不介意，宅子里有收拾好的客房……”

        林殊文无措，罗文悄然退出，他对上宅子主人投来的视线，瞬时语。

        严之略微颔首：“嗯。”

        林殊文把自己带入诗中，少年的音色随诗境辗转变化，念到“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时，恰与严之目光对上。

        “……严爷？”

        罗文这时又进来收拾，不过顷刻就出去。

        罗文又：“对了，束脩按每月二十两算如何？”

        林殊文猫儿似的眸子圆溜溜睁大：“？”

        “袅袅兮秋风，庭波兮木叶下。”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