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静静听完她的故事，全程没有插嘴，枯死的芦苇在她脸前摇晃，她的脸像风中一尾看不清的叶子。

        请求？让他们遭报应？女学生觉得是自己把哭懵了，所以没法理解她的话。

        “为什么？”

        “如果你不急着自杀，能帮我去岸边捡一块拳大的石吗？”

        逃吧！为自己复活。

        “好说，好说。”

        “我要他们遭报应！”面对疯子，她没有顾忌地喊出心中的冲动。

        女学生踩着石走出森林，每踩一脚，都会想起石下层迭的虫尸。

        “看见石下的虫尸了吧？它们嘶吼过整个秋天，还是没能活过冬天，没来得及和我讲它们的故事，你能不能代替它们，给我讲一个故事。”

        “反噬，什么意思？”女学生见她走下了栈桥。

        “反噬，什么意思？”

        “我捡完你能走远点吗？讨厌这臭味。”

        “不能怎样，就算我哭，也只有小河能听见我的眼泪。”女人把双脚放下栈桥，轻轻踩着水面。

        话音未落，女人转轻快地跑走，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那样，只留下一个逃逸的背影。

        “为什么？”

        女人笑着站起来，拍拍屁上的灰土，语气轻松：“对自己的爱当然是爱，爱是很好的东西，为了爱，我答应你的请求。”

        数种虫尸死状可怖，石下印刻了它们挣扎求生的最后姿态。女学生一下坐在河边，落泪。

        “打扰到我了。”

        “喂，你需要帮助吗？如果你需要帮助，你得主动告诉我，不然我是没法帮你的。”女人把手中的牙签插回碗里的豆腐上。

        “我至少有结束生命的自由吧！你不喜欢，又能怎样？”

        原来是个无法沟通的疯子，信完男人，她居然开始信疯子了，女学生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她继续往河水深走去。

        女人冲她遥遥举起手中的碗，于是没有神明，只有一个散发着臭味的女人。

豆腐吗！”

        哭丧的文化盛传千年，廉价的泪水不是羊水，无法承载生命的阵痛。

        “我帮了你，作为交换，从此你必须到一件事：你可以杀人偿命，不可以自杀自残。否则我会遭受反噬。”

        “你爱其她女学生，跟我爱姬清和一样，是不是？”女人往嘴里放一块豆腐。

        “我爱她们？我不知。”女学生从未想过。

        “我要自杀！给我留块清静地方！”

        女人困惑地重复一遍她的话，真像个记不大好的老人。

        清澄的涟漪从她脚边一圈圈来女学生的腰间。

        没来得及反应，女学生的手里就被进一碗豆腐。

        “没关系，至少你爱自己，如果你只想赴死，不会选在这个离罪人最近的地方。”

        讲完了，女人问她最想要什么。

        “为什么？”

        “呀，现在你也臭了，得回家洗个热水澡了。”

        “你是附属中学的学生？你的生命刚刚开始，我不喜欢人类自杀。”

        不需要一个女人的死来埋葬群的罪恶，更不需要一个女人的死来妆点群的正义。

        女学生抬起沉的双，一步，两步，跋涉回岸上，翻起一块石。

        “为什么想帮我？没人能帮我。”女学生麻木地回看她朦胧的眼睛。

        是时候冒犯看客对苦难的期待了。

        “你，能不能去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