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九如漆黑的长发落在他脸颊一侧，传来一如同冬末春初、乍冷还寒的锋锐香气，令人心醉魂迷。在这炉几乎将他燃透的香里，他恍惚觉得，这是他一生当中，只有一次仅为自己的任。

        谢知寒低低地说：“难受……”

        这只是一种代表回应的动作。他的眼睛是看不到的，被破坏之后，那双清净冷寂的墨眸褪去颜色，变成这种容易被光线穿透的银灰。他时常因为锐的痛觉而泛红了眼眶，眼睫下盈着一片粼粼水波。

        她竟然有一天会用这个形容来比喻谢知寒。他的手环着她的腰，手指忍不住攥住了她上的衣裳,  将那团本就薄弱的布料抓出层叠的褶皱,  但他还是没有安全感，抵着她的肩膀掉眼泪。

        黎翡的视线跟他相撞，忽然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可怜可爱过。她抬手拭去谢知寒脸颊上的泪，抚去这些冰凉的泪痕。她低下，吻至他的眼角，轻声：“乖乖，我给你治治眼睛吧。”

        要不是她的脑子还算清楚，这颗玄鸟真的就要烤熟了。不过能让一个神病觉得多亏了自己“脑子

        ……

        黎翡开始痛了。这次倒不是因为她脑子有问题，是她开始后悔往他里扎那么一下了，这毒发作的时候，就算之前再冰清玉洁，也得变成容易活活渴死的野兽。等谢知寒彻底清醒的时候，再想起这段互动来，他得把埋到地里去。

        谢知寒抬看了她一眼。

        黎翡刚要开口，就听见他沙哑糊的嗓音：“……甜。”

        小谢长只是摇。

        “不听话是吧。”黎翡的手伸进他的发丝间，“我倒是也想问问，这是谁教你的？你知这是什么意思吗？”

        谢知寒靠在枕上，慢慢松手，银眸茫然得简直有点无辜地看着她，然后又抬起手，小心地摸她的脸。

        他的被一条尾巴绕住了脚踝，上秘术的花纹如一颗震动的心脏，不断地收缩舒张，出最鲜艳的颜色和形态。他语句当中仅存的片刻迟滞，就轻而易举地让天地颠倒，整个人都重新倒入层叠的被褥，被她按着手臂，居高临下的望过来。

        第42章  破壳

        谢知寒没回答，他闭上了眼，气息浮动，微的手绞紧了她的手指。

        他闭上了眼，感觉到她的接近，在无限的茫然、混沌、还有失控的放纵当中，他对自己，谢知寒，红尘万丈，你自己下去的。

        黎翡了很久的善后工作。

        “我……”谢知寒只说了一个字。

        谢知寒继续摇。

        黎翡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玄鸟，尽力收敛了一下气息。她一边使着谢知寒继续运转功法，一边扣合尾巴，卷住枕垫着他的腰，低声：“松手，不许撒。”

        “我知。”黎翡,  “要不是会难受，当初何必这么教训你。松手，我帮帮你。”

        但这一次太过突然,  让她完全没有防备，肩的衣衫瞬息间被打了。黎翡意识到他哭了的时候，对方的手还紧紧地缠在她上,  像一条顺着树干攀爬的柔藤蔓。

        黎翡把黏糊糊的谢长扯下来，面无表情地：“我看你是不想从这里活着出去。”

        黎翡本想把他捞起来教训一下,  手指在他的长发里顿了顿,  一时没下手把他扯下去。她：“你还哭上了……我是凶你了,  还是打你骂你了？”

        谢知寒凑过去蹭她的脸。

        黎翡无视了这只手，平静地给他摸，：“甜吗？好喝吗？”

        他又凑过来，环住她的脖颈，两人心口相贴。谢知寒埋在她肩膀上好一会儿，转过要蹭她，被黎翡躲开了，他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低下了，眼帘垂下来，居然哭了。

        “在这之前……”黎翡说，“我好好安抚一下你……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这算什么,  贿赂吗？

        她沉默了一息,  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话,  有一种生气但不知该怎么生的感觉，她掐了掐谢知寒的后颈，在霜白的肌肤上留了个红印，说：“那也不能这样。药都不能乱喝，何况是毒？连我都不清楚毒素的后果，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黎翡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眼泪。

        他摸索了一下，眼角还红着,  慢腾腾地挪过来伸手摸她的脸，然后凑过去碰她的嘴角――就是像小动物打招呼那样,  用早就被亲得通红的柔，轻啄似的亲一亲她，然后又连忙继续抱住黎翡,  埋在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