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又安静了，只剩下小玄鸟在桌子上啄杯子里的水吃，时不时抬看一眼娘亲的神情。

        “明姑娘，你再说这些就没有用了。女君将谢子托付给我们夫妻的时候，我并不知晓长有孕在，况且那要真是渡劫之地，早就引动天劫了，谁能想到会安静这么久？”

        听着简直想让人一撞死。小谢长要是得生完孩子等两百年的话，女君大人就等着他闹和离吧。

        黎翡自然知这是天劫的一分,  但这件事其实已经很难动摇她的心。她不慌不忙地：“难不成我还谢谢你？”

        “永证造化的劫数有很多，只有最后一才是天雷。”坐在屋子角落的黑发青年幽幽开口，“义母只有渡过前面所有的劫数，才能见到雷劫降临，这才两个月，就是僵持两年、两百年……也都在情理之中。”

        明玉柔跺了下脚，拍着口顺了顺气，埋怨这帮人不会好好说话、张口就是威胁。

        “娘亲！”

        “哪有那么弱……”不知是谁低低说了一声，“魔族生完都能接着上战场……”

        “我……”

        遗憾？修行半生,  哪个修士没有遗憾？

        她的天劫，早就开始了。

        “你会想杀了小福吗？”女孩眼神清澈地问她,  “干娘，你怪我害死了爹吗？”

        还未等黎翡伸手碰龙女,  怀中的躯便已经如梦幻泡影一样消散了。她的手稍微一顿，忽然听到一声很清脆的童声。

        北冥边缘，一小小的客栈当中，汇集了当今魔族最说得上话的几人、北冥玄鸟夫妇、足金乌，还有日夜兼程赶来的杜无涯和明玉柔，连鬼主苍烛也到了。

        黎翡抬起眼，见到扎着红绳的小福坐在她对面。因为这个高度，她便半蹲下来跟小福对视。福娘的眼睛又黑又亮,  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也如同沉进海底的一串呼，只剩下沉没的隐痛。

        ……两百年……

        “妾倒是懂生。”夫人，“可妾又不懂男人！”

        她都不知这两个月是怎么撑过来的，从第七天开始，夫妻两人就完全慌了，将能叫的人都叫了过来，一群人一起守着，阵法也布置了、法也掏出来了。连苍烛陛下都被乌鸦从幽冥界拉来，贡献出了数不清的宝贝。

        但也只是汇集，这些云层越积越厚，乌黑阴沉，但凡有一点眼力的人都不会靠近。可就是这样的厚重雷云，却整整两个月都没有任何动静。

        雷云已经在北冥雪山上汇集了两个月。

        “你要是想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啦。”小福站起来扑倒她怀里，“其实感觉后悔是人之常情啦,  没有人选择一定不后悔

        但就像玄鸟说的，他最近胎动频繁，这样生孩子太危险，但在这种时候也绝不能去撬开月初之地的门，会不会被天劫一起劈死还在其次，要是打搅了黎翡渡劫……

        她已经很久没从自己的回忆里,  感觉到其他人的温度了。

        “夫人，”明玉柔了口气，，“这是永证造化的天劫，不是劈个雷下来就算完的，你们就不该让女君大人进去！现在好了，谢知寒要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她黎九如再出来就是个造化之主，本来就拦不住她发疯，这才好了几天，要我说现在就应该――”

        黎翡只说了一个字，她的样子忽然变成龙女当年在海底力竭战死的模样。她上银色的鳞片揭开脱落，倒在黎翡怀里吐出鲜血。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熟悉，就如同当年黎九如办她的后事一样。

        ……

        第74章  冷静

        他被伏月天用力杵了一下，闭上了嘴。

        “算了。”明玉柔抬手搓了一下脸，给自己眠，“生孩子哪有不危险的，我之前见过那么多男人生孩子，不是也有好多都平平安安的吗？生个……生个，呸，去他的，我又不懂生，叫我来干什么？”

        她越说越觉得超出掌控，甩袖扭坐下了。一旁的青衫书生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宽着妻子。

        “应该什么？”伏月天抱着胳膊望向窗外，“谁也不能打扰女君。谁去，我都会杀了他。”

        “这几天胎气动得很频繁。”玄鸟夫人，“妾请你们来就是因为此事。谢长的元神都要烧出窍了，这怎么能行？他不能这样生孩子吧？方法是明姑娘想的，怀的是魔族的种，你们想想办法吧。”

        从剖出魔心后，黎翡上所反复重现的回忆，大多都是能够将人疯的血海哀嚎,  那些她尽力拯救或已然力所不能及的每一瞬……再之后,  是与无念在塔中相对的孤寂年岁。

        他们两人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只是没想到谢知寒肚子里揣着个崽，被震惊了一次不说，在黎翡不在的第天，谢长就开始元神不定，肉眼可见的心绪浮动，到了第五天，他上黎翡残余的魔气散尽之后，就开始反复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