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的人干苦力活儿，上的压力，神上的压力也大，就喜欢找点东西发，比如喝酒、比如抽烟。

        打火机被他拿在手里，在烟盒上敲了一下又一下。

        那人哎呦一声：“上午划的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清理呀？得赶紧的，免得伤口感染了。”

        “这片地方的好多工程都被宏辉集团包了，我们后面肯定还要在季总手下办事，小季少爷算是我们的半个领导。”

        邓明姜正在纠结，旁有人喊了一声：“小季少爷。”

        再看邓明姜，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似乎本不在意后面有没有人看他。

        两人很快走出食堂，文四顺回看看，隔着玻璃大门发现季初燕还在朝他们这边张望，脸色不太好看。

        “我去买烟。”

        “那你们刚刚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文四顺说，“明显就是吵架了。”

        两人对上视线，文四顺连忙把脑袋扭了回去。

        文四顺唉声叹气地揽过许贵的肩膀：“年轻人的想法复杂啊，走吧走吧，我们老年人需要休息。”

        邓明姜低撕开烟盒的包装线，抖出一烟叼在嘴里，却迟迟没有点燃。

        邓明姜站在原地没动，只：“你们回吧，我去买包烟。”

        其他人闻言也围了上来，拥簇着季初燕一起往小卖里挤。

        许贵自然和文四顺一起回去。

        进出小卖的工人几乎每个嘴里都叼着烟，一边说话一边吐雾。

        不知是不是这些天抽烟量急剧减少的缘故，他对烟的依赖似乎不像以往那么大了，以往一会儿没摸着烟就浑发难耐，现在感觉抽也行、不抽也行。

        邓明姜沉默许久，嗯了一声。

        文四顺忍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问：“你和小季少爷吵架了？”

        邓明姜一边抽烟一边留意小卖里的动静，烟抽到一半，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季初燕的步伐不慢，不出半分钟就走到了小卖门口，他和刚刚跟他打招呼的人说话：“这里有卖酒和创口贴吗？”

        两人走到工地门口时正好和许贵撞上，许贵买了不少东西，手上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在小卖和人了半天牛才往回走。

        邓明姜回答简洁：“没有。”

        “刚刚没想抽。”邓明姜看也没看后已经抬起来的季初燕一眼，拍了拍文四顺的胳膊。“走吧。”

        文四顺从袋子里拿了自己的两包红河，抽出一叼在嘴里，准备回宿舍休息后开始干下午的活儿。

        邓明姜想了想说：“我和他不熟，谈不上吵架。”

        邓明姜还是那句话：“突然想抽了。”

        许贵笑骂：“谁跟你是老年人？我也是年轻人，我才四十三岁！”

        “酒可能没有，只有创口贴吧。”那人扭问了小卖老板一句，又关心地问季初燕，“小季少爷，你买这些干什么？哪儿受伤了吗？”

过来收拾，他长一伸，便从餐桌的另一面跨了过来。

        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便因这四个字而微微坐直，他想季初燕不是在食堂吃饭吗？怎么瞬移到这边来了？

        文四顺切了一声，用胳膊肘碰了碰邓明姜：“人家帮了我们的忙，而且还是季总的儿子，不发生什么事都别闹得太难看，对我们没好。”

        不过余光还能看到季初燕的影。

        “刚刚许贵问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可抬眼一看，还真是……

        “是是是……”文四顺敷衍点，“四十三岁的年轻人。”

        邓明姜双手插兜，一声不吭。

        当然，邓明姜就是灰土脸的工人们中的一员，他上午干了活儿，衣服子上的灰都没拍掉，一双脏手套还在一边兜里。

        中午来小卖买东西的人不少，进进出出，都没断过。

        季初燕说：“上午被钢划了一下，伤口不大，还是清理一下比较好。”

        文四顺叹了口气。

        季初燕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宽松衬衣，扣子没扣，敞开着，里面是一件白色内搭，下面搭了一条黑色子和一双白色板鞋，干干净净的穿着，宛若刚从哪个大学校园里出来，和这里灰土脸的工人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或者是他听错了。

        邓明姜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他拿起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

        邓明姜独自来到小卖，买了包玉溪，他没急着回去，用脚勾来一张塑料凳，在门口坐下了。

        许贵说：“刚问你你不买，现在又想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