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燕也扯了张纸脸，又擤鼻涕，然后裹成一团：“你就不能多喊几次吗？你多喊几次我就走了。”

        平静的目光让季初燕声音渐小：“干嘛？”

        可能是碰到某段不美好的记忆了。

        邓明姜接过季初燕的废纸，和他用过的纸一起扔垃圾桶里。

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直到察觉了什么,  他拎起季初燕的后衣领，艰难地把人从自己上扯开。

        他让邓明姜等等，说是不好空手上门，想买些水果提上去。

        “要的要的。”季初燕被宋娅领进了屋，主动换上拖鞋，“上次来就空着双手，这次再空手都不好意思了。”

        邓明姜心想。

        季初燕摸了摸鼻子，低声说了句好。

        邓明姜的脸色微沉下去：“你的眼泪鼻涕都我上了。”

        季初燕的眼神飘来飘去，最后把帽子往邓明姜的脑袋上一扣，声气地说：“还不怪你，要是你不走，我也不会吓上一。”

        邓明姜摇了摇，抬脚迈上楼梯。

        季初燕的眼睛和鼻都是红的,  和白皙的肤形成鲜明对比，大颗大颗的眼泪还在往下掉。

        巷子还是老样子，狭窄、仄、透不进光，上面的住从窗子里架出一竹竿，上面挂了不少衣服，被巷子里的凉风得微微摇晃。

        邓明姜扭看他。

        “……”邓明姜心要是换个人，不得被这个小少爷烦死，还好他接受良好，“好好，走了，再不走饭菜都凉了。”

        他不否认季初燕爱哭，但刚刚季初燕的眼泪得太夸张了，眼里的恐惧像是雷雨天时翻的乌云，厚到几乎凝为实质。

        季初燕秉着呼，直到走出巷子，他才深口气，回对邓明姜说：“我在问你话呢。”

        季初燕挨着问了价格，东挑西拣，凑了一个果篮。

        话音刚落，季初燕差点踩到一只不知谁丢的脏袜子，白色的袜子已经浸满脏水，看着很是恶心。

        这种滋味他感同受。

        邓明姜从兜里摸出一包纸，扯了一张出来，剩下的全给季初燕，他一边低自己的衣服一边说：“我让你走，你不走，我有什么办法？跟你一起站一天一夜吗？”

        低一看。

        邓明姜站在边上看着，发现小少爷的适应能力真不是一般地强，既开得了跑车，又在水果摊上讲得了价。

        邓明姜走在他后面，叮嘱：“看路，注意脚下。”

        季初燕莫名：“刚刚什么？”

        他第一次瞧见这种像是比着模板出来的眼泪，觉得稀奇,  认真看了一会儿。

        “你在工地上干活拿的钱不少吧？怎么不找个好点的地方住？”季初燕说，“我们坐公交路过的那些地方也行，看着比这里好多了，房租应该贵不了多少吧。”

        大菜还在砂锅和铁锅里温着，炒菜还没下锅，宋娅让邓明姜带着季初燕坐会儿，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开饭了。

        “小季来啦。”

        他的目光专注，把正在认真哭鼻子的季初燕看得恼羞成怒了。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哭啊？”季初燕狠狠瞪了他一眼，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痕，“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你居然撇下我走了。”

        “阿姨好，又来打扰你们了。”季初燕已经换上一副新面孔，乖巧有礼地把手里的果篮递了上去。

        宋娅呀了一声：“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还没走上四楼，在屋里听到声音的宋娅便赶紧过来开门，见季初燕跟在邓明姜后面，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的外套是浅色，经过季初燕的一阵磨蹭后,  上面深一块浅一块的水渍相当明显，像是滴了一堆油上去。

        这会儿光线充足,  又离得近了，邓明姜发现季初燕的眼泪是十分完整的一颗，从下眼睑的中间落下去,  能在地上滴出一朵小花。

        这是季初燕第二次过来，第一次来时是晚上，他又醉着、毫无意识，走时在和邓明姜吵架，也没有留意这里的环境，现在仔细观察，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一臭味在巷子里飘散，钻进季初燕的鼻孔里，他眉一皱，立将果篮拎到前。

        “刚刚你哭鼻子。”邓明姜说，“你应该不是无缘无故地哭。”

        于是邓明姜跟着季初燕来到一个水果摊。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到巷子外时，小少爷又恢复成了活蹦乱的小少爷。

        宋娅把果篮放到茶几上，乐得嘴巴都没合上过。

        邓明姜看了他一眼，和他并排而行，不答反问：“那你刚刚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