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了口气。

        “好。”云予说完又闭上眼。

        “陈明夏。”他轻声喊。

        “不麻烦。”陈明夏说，毕竟收了钱的。

        云予等了许久，没等到陈明夏的回答，于是补充一句：“今天的七百再加三百。”

        陈明夏看了眼饭桌边上的筷子筒，不知用了多久，表面的污渍十分明显，显然里面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跟着读就行。”

        他们路过一家还没关门的家店，陈明夏把大分竹篓低价卖了出去，陈简云编得不错的几个留着，等下次在集市上卖高价。

        “问那个姐姐要了本书。”陈明夏坐到椅子上，扬了扬手里的书，“打发时间。”

        云予睡得很沉，等他醒来，室内的灯关了，一抹橘红的夕阳从外面斜洒进来，但驱不散室内的昏暗。

        陈明夏安静地翻开封面看杂志目录。

        云予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见陈明夏弯腰把鞋子提到他脚边，他无措了一瞬：“麻烦你了。”

        饭菜端上来后，云予果然没动筷子，他用茶水把碗淌了两遍，拿勺子舀了两碗汤喝，盆里的米饭和一盘荤菜都进了陈明夏的肚子。

        云予也说：“怎么不念了？”

        陈明夏问：“你想听哪个故事？”

        也是考虑到收了钱，让云予和他一起从中午饿到现在有些说不过去，本来陈明夏打算回家吃几个包子馒了事，可眼下有云予在，且云予还病着。

        陈明夏顿了顿，目光往下一扫，脸有些黑。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背，故意往前坐了一些。

        他想到今早云予在他们家吃稀饭，也是用勺子不用筷子，没吃陈简云的凉拌菜，干吃的一碗稀饭。

        “……”

看着天花板，听到他走近的脚步声，才往他的方向斜了下眼。

        云予想了想：“随便念吧。”

        云予没拿上面布满油渍的菜单，让老板放到桌上，看了一会儿，他点了一菜一汤。

        云予说：“主要你吃，我没有胃口。”

        “张晓芳的男人是前年死的，他在火炮厂里打工，运气不好，火炮爆了一连串，把他炸死了，张晓芳拿了二十万的赔偿金，又办丧事又安顿公婆，现在只剩十来万，也多亏这十来万，她一个没孩子的寡妇在村里不愁吃穿，还认识了木匠的王强，王强是家里的独子，爸妈把他看得紧，不准他和张晓芳往来，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们只想自己儿子娶个黄花闺女。”

        正看着，云予的声音又响起来：“可以给我念上面的故事吗？”

        陈明夏感觉后的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然后几乎贴到他的后背上。

        才念到开，他就感觉到不对。

        “可以吗？”

        县里的餐馆属实不多，尤其这会儿太阳落山，多数餐馆都关门了，陈明夏带着驴车溜达一圈，最后在一家炒菜馆外停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医生的说话声：“继续念啊，这个故事好看，我看了三四遍。”

        陈明夏一眼扫完目录，选中一个山村惊魂的故事――当然这只是标题表达出来的意思。

        谁知没过几秒，后的热源又悄无声息地靠了上来。

        陈明夏抱着双臂、背靠白墙，正在打盹，闻言睁开眼睛：“醒了？”

        “……”陈明夏把视线从杂志上转到云予脸上，心里有些无语，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云老板，我不会念故事。”

        陈明夏念不下去了。

        他没点单，让云予点。

        陈明夏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拒绝。

        陈明夏问：“够吗？”

        吃完回去，天又黑了一些。

        “你出去干什么了？”

        他拽着驴绳转了个弯，往县里走。

        陈明夏起：“已经输完了，我们也该走了，这个点回去正好赶上天黑。”

        估计云予有点洁癖，其他都能忍受，就是吃饭的工忍受不了，也不知他其他时候是怎么吃的饭。

        驴车还在路上，天就黑了，夜色像水一样将他们包裹，看不清前后左右，陈明夏拿出手电筒照亮，一白光在黑暗里晃来晃去，有些渗人，白光之外的黑暗宛若一张血盆大口，也不知会随时出什么长相狰狞的怪物。

        “……”陈明夏接着念，“白天有村里人看着，王强的父母也虎视眈眈，张晓芳和王强不得不克制住内心的望，等晚上在地里见面才发出来，单女单男，干柴烈火……”

        收书一看，还好云予睡着了。

        云予嗯了一声。

        云予眼中的睡意还未散干净，便焦急地扭寻找陈明夏的影，看到陈明夏依然坐在塑料椅子上，他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