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郎中赶紧给况且递眼色，意思是：拒绝！

        不过范秀才要学医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他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标准书呆子。眼中除了举人进士的功名再无其他，今天这是发了哪门子的飚。

        看着吕郎中每天坐在那里，只是号号脉，开个方子，就有收入，而且收人尊敬，这可比他馆强多了。

        古时重儒，一切都向儒字看齐，最好的将军是儒将，弄得关公都不得不没事捧着本兵法挑灯夜读，其实就是装装样子，造出声势来。张飞低了一等就是因为缺少文化，其实这是天大的误解，张飞不但文化涵养很深，还是三国时少有的书法家。只是他个张扬，不肯屈从社会舆论，因此落得个莽张飞的称号。

        “最后一章最重要，一切以我的说法办。”

        “哥，我是真想听故事，我这地方凉快的，别撵我。”萧妮儿也凑上前，态度坚决地要求。

        范秀才自认为这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改变，他是到了这里才开窍的，这可真是天意不可违。

来，不求什么圣贤大理，只要通俗易懂，兴趣盎然，孩子们喜欢听就行。仁兄文章词赋写得那么好，写些小故事当然不在话下。”

        一夜的工夫，范秀才发都白了两，他才三十出的人，本不应该生白发。这给愁的，他终于能够会到千字文作者的痛苦了。

        “去，去，哪凉快去哪儿。”况且端起他面前的酒杯住他的嘴。

        吕郎中的出现，给了他启发，让他发现了另一条路子。秀才假如再会医术，不就是标准的儒医吗？起码比吕郎中气。

        唉，如果不能中举，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前途渺茫，真是无路可走了。

        “好啊，不过，仁兄先想好，您这可要成为在下的徒孙了。”况且故意吓唬他一句。

        “我能不能先跟吕先生学医术，出徒后再给您徒弟？”

        吕郎中师从况且一些日子后，心理年龄缩水得厉害，总觉得自己比况且小很多，不是一个辈分，说话也越来越任了。两人在一块对话，一老一少，完全反着来，要让现代人听着，基本跟说相声差不多。

        就连和尚也不例外。最好的和尚是诗僧，其实就是儒僧，只是换个说法。最好的医生当然就是儒医。

        见到况且这等文采，不过只是个秀才，范秀才如醍醐灌忽然开朗，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以前埋怨考官眼瞎，命运不公，但跟况且接交谈之后，觉得自己竟然如此贫乏，不仅学识贫乏，人也是颇多欠缺。

        “约法三章，已经有二了，还有一章是什么？”范秀才掐着指问。

        “好吧。”范秀才摇苦笑，他见过溺爱孩子的，一般都是祖母、母亲，却没想到况且如此年龄，居然也跟上了岁数的老婆婆般溺爱孩子，这都哪跟哪。

        孩子考上秀才就可以跟吕郎中学徒，出徒后还可以继续跟况且学医。况且提出的赏额，令范秀才大喜过望，逮着机会，终于壮着胆子说了出来。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谁也没想到范秀才竟要学医。这当然算不上弃文从医，一个儒医的分量比一般的医生要重很多。

        “老师，我也要听故事。”吕郎中听得耳热，不禁凑上前来说。

        原以为写几个小故事手拿把掐，一旦动了笔，他才知这是个大题目，远比一篇八文难多了。给孩子们讲故事，那可敷衍不了，孩子们来了兴趣，可是要追着问的

        吕郎中心里叫苦不迭，师傅这“移祸东吴”的把戏玩得也太熟了吧，虽说有事弟子服其劳，也不能啥事都往自己上扣啊。

        “这约法三章之外，您尽提。”

        “我也有一个要求，不知您能不能答应？”范秀才忽然大着胆子说。

        这一夜间，范秀才房中油灯一直点到天亮，屋里不时传来拳的擂墙声，巴掌的拍案声，间或还有揪发的痛苦**。

        天亮时，范秀才踉踉跄跄走进况且的屋里，手里握着几张纸，痛苦：“您救救我吧。”

        讲故事，孩子是最不能糊弄的。

        “摇篮里的爷爷，拄拐杖的孙子。咱也不是没见过，这有什么！”范秀才居然毫不在意。

        况且却不这样想，反正跟着吕郎中学医，一时半会也不麻烦他。这孩子的教育，却是眼前必须解决好的问题。

        “我说正事呢，你们别添乱好不好。”况且又一阵大，对萧妮儿他还真不敢说哪儿凉快哪儿去，也不是不敢，是舍不得，说不出口。

        况且连拍带捧再加强压，范秀才也只好勉强点同意。

        “如果真能用讲故事的办法来讲课，就不愁那些猴崽子们不听话了。”萧万里眼睛一亮，觉得这是好办法。